左光先大笑走了。
尤振武肃然端坐,心道,真老贼也,临走也不忘记恶心我一口。
----自出洞来无敌手的下一句,本应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却被左光先换掉,看来左光先也知道大事不妙,求他高抬贵手了……
……
左光先之后,左绪被带上堂来。
首先听到的是“叮当”响,一个穿着囚衣的囚徒,带着铁链,被两个军士推进了堂中。
第一眼望见,尤振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蓬头垢面,面容消瘦,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一双眼睛更是无神,虽然人在大堂中,但他的魂魄早就不知道飘哪里去了?配上身上的囚衣,感觉左绪已经是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任由他人驱使,而不知自己所为。
而就在进入堂中,见到坐在堂中的尤振武之后,左绪忽然一变,就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他从一个蔫吧的阶下囚,忽然就变成了战意昂扬的斗神,他跳起来,抬手指着尤振武,发疯一样的叫道:“尤振武,你来看我的笑话了是不是?尤振武,我要杀了你!”说着,就向尤振武扑了过来。
尤振武端坐不动,面上丝毫没有惊色。
左绪自然扑不到他的身边,因为左绪刚要上扑,押解他的两个军士就一左一右,狠狠地压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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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放开我~~”左绪拼命挣扎,但也无济于事。
“大胆贼犯,竟敢咆哮我臬司大堂,来啊,给本官打!”黄纲不客气,从签筒抽出一根签子,啪的扔在堂中。
明律,一根签子为十杖。
刚开始,左绪还咆哮,还在忍着,但几杖下去,他就痛苦的大叫了起来,隐隐还能听见他的哭声,不过当重新被拖回大堂,面对尤振武的时候,他却又重新坚强了气来,耿着脖颈,对黄纲叫道:“臬台大人,尤振武是一个奸人,他的话,你绝对不能相信!”又冲着尤振武叫道:“尤振武,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啪!”
黄纲一拍惊堂木,喝问道:“还敢咆哮公堂?左绪,本官问你,假扮盗贼,劫杀尤佥事,是你自己,还是有他人授意?你哥哥左定,现在又藏身哪里?”
“是我,一切都是我!”
左绪面色惨白,咬牙说道:“到长乐堡杀人放火,是我派的,拦路杀人,是我带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和我大(爹)无关,和我哥也无关,无论是什么罪名,我都受了,只求大人速判,我受死即可!”
黄纲冷道:“想的容易,不审理清楚,揪出真正的凶手,本官绝不会结案。”
左绪惨笑:“再审我也是这些话……”又看向尤振武,吼道:“尤振武,你不要得意,只要我不死,今天的一切,我会连本带利的向你讨回来!”
黄纲怒,又要拍惊堂木,一直默默不语的尤振武忽然站起,向他拱手:“大人,卑职有一句话,想要和案犯说,不知可否?”
黄纲点头。
尤振武看向左绪,目光和表情都是冷静无比,虽然在泾阳县的时候,他差点死于左绪之手,现在想起来都是后怕,但他心里并不痛恨左绪,在他心目中,左绪只是一个小尘埃,他犯不着为了这样的人,投进自己全部的喜怒哀乐,他穿越而来,为的是大事,可不是为了和左绪这样的小人物置气的。
说实话,自从听说左绪投案之后,他心里便已经放下了左绪,这些天,他一个字也没有想到过左绪,可看左绪的样子,却时时都在痛恨他,他不怕左绪,但有些事情,他觉得,应该是到了说清楚的时候了。
“左绪,小时候你是孩子头,你还记得你最喜欢喊的一句话吗?”尤振武问。
左绪睁开眼,微微惊讶,他没有想到,尤振武竟然问这个。
“你最喜欢的喊保境安民,喊的是杀虏,最崇拜的是霍去病,最佩服的是开平王(常遇春)。”
“那时候的你,还曾经是我的偶像呢。”
“可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一点他们的身影?”
“为了对付我,你不计手段,更不顾大局,我尤振武征募兵马,为的是抗贼保国,我制造自生火铳,是为了给朝廷增加利器,以便更好的剿灭流贼,抗击建虏,可你和你的家人,却丧心病狂,不顾大局,利用巡抚亲兵,到长乐堡杀人放火,为的就是挫败我,让我不能练兵,不能制造火铳!”
“左绪,即便是为了对付我,你也不必搭上我中卫所的三百新兵,搭上我制造火铳的铁匠铺吧?你拍着你的良心想一想,你对的起朝廷的世代俸禄、你左家的世袭武职,以及少年时的你吗?”
“从你的眼里,我现在只看到嫉妒和恐惧,你少年时候的眼光和勇气都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