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二百年来真魁首?”永宁公主打断道。
“呃……”高务实滞了一滞,道:“此乃陛下过誉之褒,当不得真的。”
“有谁能白手起家,十年时间便家财千万,偏偏还能得到万家生佛之美誉?”
“这个……其中与臣的家世身份也颇有关系,并非单靠臣个人之能。”
“有谁能以一己之力,说动历来听调不听宣的广西土司随之出兵,以区区五六万众,横扫安南无一败绩,更能收降安南大军,还使安南人心慑服,不敢生乱?”
“此事情况复杂,并非三言两语说得清楚。一则安南未必心服,日后还需继续监视;二则所谓横扫安南,很大程度上也并非臣指挥之功,而是安南已非昔日之安南,如木面光洁而内中腐朽,只需轻轻一推,自然便倒。”
永宁公主不禁莞尔,道:“听你这么一说,倒好像这些成就都是巴巴往你身上赶……就像我要见你一样?”
高务实差点没噎死,张嘴结舌了一下,才道:“公主说笑了。”
“去年阿姐大婚之后,我便一直在想,若我不是公主,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她幽幽地道:“可是我又想到,倘若我不是公主,只怕今生都不会与你相见,又哪会想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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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务实无法回答,只好沉默以对。
“母后已命陈洪负责,为我挑选驸马。”过了一会儿,永宁公主又道。
“恭喜公主。”高务实道:“陈掌印老成持重,定能为公主觅得佳偶。”
“佳偶……呵,若非再三拒绝不得,我倒恨不能青灯古佛相伴,也好过做我大明这般隔河相望的帝王家夫妻。”
大明皇室的家规里有这么一条:公主大婚后,必须派一位年长的女官给她,全权管理公主府的大小事务。而名义上已经下嫁的公主,实际上只在公主府里度过大婚的一夜,便要搬回后宫专设的殿宇居住,空荡荡的公主府里便只住着驸马一人。
如果公主要与驸马见面的话,驸马必须赶进宫去与她见面。然而,这样的老女官大多精神扭曲,最看不惯的就是公主与驸马之间卿卿我我的场面。
因此,假如驸马想要入宫去与公主相会,享受夫妻之情的话,势必要遭到这个“管家婆”老女官的百般刁难。
通常情况下,公主和驸马如果不拿出大量的真金白银出来行贿的话,根本就过不了她们的关,见不到自己的丈夫或者妻子。
这就是永宁公主所说的“隔河相望”——她指的是牛郎织女一年一会,也就跟大明的公主们情况类似。
因为公主们虽然按例会被皇帝赐田,譬如去年寿阳长公主朱尧娥就被朱翊钧赐田两千五百顷,但这田不是真把田给她,而是由户部代为掌管,户部拿折算的钱物给公主交账。然而这笔钱并不能保证完全拿到手——笑话,大明官员的俸禄都经常拿不全,凭什么你公主的折算款子就一定能按时按量到位?咱们也不说不给,就是暂时凑不齐嘛。
大明就是这么个局面,这种事皇帝听了也只能干瞪眼。
好在寿阳长公主运气不错,她的驸马侯拱辰是高务实挑选出来的,在高府住了颇有一段时间。仗着这个面子,后宫的女官们也不知道侯拱辰跟高务实的关系到底有多密切,但她们显然知道高务实在内廷的厉害——内廷的黄孟宇和陈矩跟高侍读是十年老友,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得罪高务实一个外臣本来不打紧,但如果得罪了这两位,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因此,女官们对寿阳长公主的勒索算是比较轻的,虽然侯拱辰是个穷光蛋,但寿阳长公主手头的钱还勉强能够她每个月跟侯拱辰见上两三次面。
但是永宁公主就没有这份福气了,慈圣太后已经决定让陈洪负责这件事——据说是陈洪自己主动请缨的——太监们干这事只是为了捞钱,那就再也不会出现侯拱辰那样的情况。
换句话说,永宁公主将来的驸马,可没有本事让女官们另眼相看,到时候她那两千五百顷地的折算款子,能顶多少用,鬼才知道。
不过,她心里根本不想嫁给她根本没见过的那位驸马,这事儿对她而言倒也不是那么重要,只是想起来觉得憋屈罢了。
但她改变不了,因此就越觉得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