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海汉执委会早已经就是胜利港地区的实际掌控者,但由于执委会有意识地将控制范围集中于胜利港这一小片地方,因此不管是本地民众还是临近胜利港的崖州、陵水等地区,对于胜利港的存在都并没有什么异样感,反倒是因为这里的逐渐繁荣,吸引了不少民众主动来此定居。即便是本地的首批归化民,在他们的记忆中也好像是第一次听到执委会的高官明确提出要通过军事手段控制胜利港附近的海域说是海域,其实自然也包括了临近海岸的区域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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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扩张,是否会跟附近的官府起冲突?绝大多数民众对此都没有确信的答案。虽然本地也有巡检司和水师驻扎,但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这些人都是靠执委会在养着的,自然不会跟执委会做对。但要是执委会执意将势力范围向外扩张,那其他地方吃公饭的大明衙门会认同这种做法吗?还是说他们会跟本地这些公人一样,选择了臣服在执委会的管理之下?
在场旁听的人群中,最感到惶恐不安的并非本地民众,也不是外来的客商,而是仍在胜利港逗留的罗升东。本来海汉的远征船队归来,罗升东的代班任务就已经完成,可以交差离开了。但按照双方事前的约定,罗升东可以从胜利港得到一块地皮,作为此次代班的回报。于是这几天他就留在了胜利港,准备选一块地势较好的地方,看看是盖私宅还是开商栈。
今天早上得知海汉人要开公祭大会,罗升东还特地过来看热闹,想了解一下海汉人对战后抚恤的具体措施。听了之后罗升东发现海汉人的措施果然秉承了他们一贯不走寻常路的风格,从古至今,军功大多都是以战斗中割敌首级来计算,这战死之人也能记功,而且奖励还如此丰厚,倒是比较新鲜。
如果仅仅是听个新鲜也就罢了,没想到颜楚杰在最后还爆出这么大一个料。什么组建海上安全部队,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组建水师了?
虽然一直以来罗升东都很清楚崖州水师的力量远在海汉人之下,但官方毕竟是官方,你海汉人再强那也只是民团、海商的性质,很多地方还是玩不转的。比如北边的儋州、琼州府城,海汉人就极少派出军方人员涉足当地区域,甚至一部分货运任务都是交给了罗升东麾下的战船在做,其中的缘故,罗升东也再清楚不过,不就是看中了崖州水师的官方身份吗?
但颜楚杰宣布了这个消息之后,罗升东却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危机感,这是在他离开劳改营之后从未有过的感觉。颜楚杰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这支海上安全部队的使命就是维护胜利港附近海域的海上秩序和安全,说白了就是要取而代之,把崖州水寨的事情抢过来自己做了!
虽然从去年上半年那次令罗升东铭记终生的冲突之后,崖州的水师就再没有参加过任何形式的战斗,但这并不意味着崖州水师就不是一支战斗部队了。从大明兵部的编制来说,整个琼州岛南岸,如果不算那些战五渣的卫所兵,只说真正意义上的正规部队,也就只有崖州水师而已尽管这支水师目前的九成出巡时间都是在替海汉人运送货物或是执行各种乱七八糟的任务。
罗升东虽然爱财,但他倒也没有完全忘记自己的军人身份,如果海汉人的计划开始实施,不出意外崖州水寨在年内就会彻彻底底地沦为摆设,或是逐步变成了隶属于海汉海运部名下的一支比较特殊的运输船队。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让罗升东觉得难以接受,从某种角度来说他甚至觉得自己遭受到了羞辱这么大的事情,海汉这边竟然没有人提前跟自己通个气!如果自己这时候没在胜利港,那搞不好要等到尘埃落定之后才得到这个消息,届时在海上遭遇海汉水师,那场面将是何等的难堪!
罗升东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与他一起来看人脑的魏平也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对他劝解道:“罗千总,不要冲动啊!海汉人既然敢把这事当众宣布出来,照他们往常做事的风格来看,恐怕早就计划周详了。你要是冒冒失失去找执委会闹事,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罗升东黑着脸道:“海汉人自己搞水师,那今后让我崖州水师如何自处?我罗升东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岂可受此羞辱?”
魏平听得心里暗自冷笑,就你这节操还敢自卖自夸?海汉人要是哪天想起来发兵打崖州,你罗升东恐怕就是第一个抢着上前牵马坠蹬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