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福,你觉得当下要采取何种措施,才能撕破敌军防线?”
敌我强弱分明,田川介在不得已之下撤回了攻打大野村封锁线的部队,只能憋了一肚子火征询手下的意见。尽管战事不利,但他仍对高洪福寄予厚望,毕竟高洪福是平户藩为数不多曾与海汉军交过手的步兵统领,而且他到目前为止的表现都还算是沉稳,没有因为战局被动就乱了阵脚。
高洪福沉声应道:“大人,敌军将官道挖断并修筑防御工事,其目的已经非常明确,就是要阻断我们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撤往南边的退路。刚才观察敌军阵地上似乎已经架设了数门火炮,冒然冲杀只会徒增我军伤亡。要撕破这道防线,仅凭步兵大概是不够的,或许我们得多调几门火炮到这里,才能有望凭借火力优势击退他们。”
“调火炮过来……”田川介听到这个建议不免犹豫起来,如今平户藩所有能投入战斗的火炮,除了水军战船上装备了一部分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部署在平户港的岸防炮台里了。
若非如此,平户藩大概也难以将强大的敌军舰队挡在平户海峡,使其暂时无法在平户港实施登陆。如果要从平户港调火炮,三五门估计还不够,要求稳至少得比对手部署在这里的炮更多的才行,但那就意味着削弱了平户港的岸防武装力量,如果敌军舰队加大进攻力度,港口可就有点玄了。
而且就算要从平户港调火炮过来增援,那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任务。平户港与大野村之间的直线距离的确不算远,但官道弯弯曲曲,这段路程还是有十来里,需要先将火炮从炮台上卸下,再连同弹药一起装车用牲口拉到大野村的战场进行部署,再快也至少得用上半天工夫。
港口如果减少了四分之一或者三分之一的火炮,还能在敌军舰队的猛攻之下支撑半天时间吗?说实话田川介对此没有多少信心可言,搞不好便会弄得两头想保结果两头都保不住,因此他虽然也明白高洪福的建议有一定的可行性,但也意识到了其中所蕴含的巨大风险。
高洪福见田川介难以抉择,大致也能想到他所担心的状况,便继续说道:“如果水军能够在海上为我们吸引火力,那从港口暂时调走一些火炮就不会出现大问题。”
相较于陆上部队,平户藩在过去几年对水军的投入要大得多,不管是人员还是装备,水军的实力都要强出一截。而从昨天开战到现在,水军别说参战,连影子都看不到。虽然明知这是田川介制定的作战计划其中一部分,但也难免会让高洪福这类指挥藩军步兵的军官不太舒服,自然想让水军在必要的时候出来为陆上的苦战分担一点压力。
只要水军能拖住敌军舰队一天,高洪福就可以组织部下将部署在港区的火炮运到这边,攻打敌军构筑在官道上的临时防御工事。待解决了这个关卡,打通南下的道路,再将火炮运回港区重新部署。
当然了,计划未必赶得上变化,水军对上敌军舰队会是什么样的战况,当下也没人敢对此表示乐观。也说不定这边火炮刚拉到大野村,那边水军舰队就没了,到时候就算打穿这道屏障也难以改变整体战局的被动。
对决策者田川介来说,当下并没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万全之策可供选择,他想要打通南下的道路,就必须承担相应的风险,让部署在其他地方的部队改变原本的作战计划,来配合藩军在大野村的战斗。而原本集中在这一处的风险,也会因此而转嫁到其他地方,如果失手,那就不只是这一个地方的事了,很有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让水军、平户港和大野村三地连环出事,那样的局面可能就彻底没法收拾了。
田川介思前想后,权衡许久,最终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去完全推翻自己在战前所制定的作战方案。毕竟在他看来形势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平户港尚未失守,敌军暂时也没敢直接从陆上攻打平户城区,水军部队在外海依然没有暴露。归根结底,他还是抱有一定的侥幸心理,认为事态尚未恶化到需要铤而走险,拿出所有身家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程度。
当然了,田川介也不打算让藩军不计生死去硬攻敌军在大野村构筑的防线,这地方摆明了是对方布置的一个血肉磨盘,没有火炮开路的情况下还是不要付出无谓的代价比较好。
而花了一整晚在这里监工,几乎连眼睛都没合过的孙真,看到平户藩军仅仅只是作了一番试探性的进攻之后就缩了回去,当下几乎是要跳出堑壕去破口大骂对方没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