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笑道:“杨副统领如此表现,想来是事先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来不及考虑。不怪你,毕竟你时间仓促,没能让你把这起案件做得十分缜密!济世堂的五名大夫是被你所绑,也是被你所杀。尸体和那些凶器一样,经你那四个扮成脚夫的禁卫之手搬上了商船。”
“这本是你栽赃给奉国人的又一铁证,不过你犯了一个类似于常识性的错误。但不能怪你,你祖籍幽州,并不近海,不了解商船航海的配置规则,也是情有可原。”
杨宣脸色暗沉,道:“什么常识性错误?”
这时候,庞奇呵呵一笑,插嘴道:“这事儿,我们也是在海上被渔民搭救以后才知道的。杨大人本该清楚的,但你太急,难免就忽略一些明摆而简单的事情!但凡行船出海,大至朝廷官府的货船,小至普通渔民之家,都会配备一名大夫或者药师,谨防海上突发意外时有所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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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时常颠簸磕碰,船员晕船或者小有外伤时,船上的大夫就负责医治。搭救我们的那艘燕国渔船,其船长夫人就是一名药师,除了负责给船员准备吃食之外,也是半个大夫!那么...连一艘小小的渔船都配有紧急治疗的人员,更何况是出自奉国官府的大型商船?”
“奉国人即便受伤,也不必下船寻找大夫治疗,他们自己就有人可以治!我们大乾此番出使,不也配备了太医吗?杨副统领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奉国人没有任何理由绑架济世堂的那五个大夫,即便他们是凶手,又受了伤,也有自己人医治!不可能去绑架城中大夫!”
“五名大夫的尸体却诡异出现在他们的商船上,便只能是有人刻意杀人栽赃!而这个人...正是杨大人你。五具尸体都是你找到的,也是你的人交给慕州官府的,可别说和你没有关系。”
杨宣的脸色彻底变干,仿佛无从辩解,杵在当场。
徐安露出一抹笑意,也跟着开口道:“杨副统领不必紧张,即便你犯了一个极为粗浅的常识性错误,也并不代表你愚蠢。只是时间太赶,你太急于行事,以至于忽略了一些东西。”
“例如说,那几副杀人的铁爪。你急急忙忙找铁匠铺赶制,虽赶出了雏形,但不及打磨工具上的毛刺,用半成品的凶器杀人,以至于未伤人先伤己,对吧?刚才我让老庞实验“手撕死猪”的时候,你临时提醒他用布包一下手,便说明你极为了解这些凶器。”
“乃至于戴上过它们,用来杀人!戴过之人,方知套内或有毛刺,不是吗?而奉国商船上的所有人,手上都没有被毛刺刺伤过的痕迹,证明他们没有戴过这些凶器,他们又怎会是凶手?”
杨宣目光一动,道:“可我手上也没有被毛刺刺伤过的痕迹,你凭什么说我戴过?”
说着,他又看向庞奇的手,见到庞奇刚刚也戴过铁爪,手上却没有刺伤后,微微诧异道:“庞寺丞刚才也戴过,但他也没有刺伤!你凭此武断,未免牵强。”
徐安却笑而不语。
倒是庞奇帮着回道:“哎,不好意思啊,杨大人。在这两天内,下官已找人打磨过这套铁爪,将里面的毛刺都打磨干净了。既知里面有刺,庞某再怎么不怕伤,也不会蠢到不做准备。同时,我也找到了你定制铁爪的那间店铺,店铺老板承认铁爪乃他所造。”
“而你当时去赶制凶器时,虽有易容,但老板听出了你的大乾口音。而且据他描述的买主体型特征,恰好就与你吻合。这不会是个巧合吧?慕州东城区吴家铁铺,杨大人可有印象?你没有印象,但那老板可认得你的身形!”
“至于你手上没有刺伤,并不代表你没有戴过这些凶器,只因你做了防护!铁爪共有八副,换言之,出手屠杀使团之人或有八个!且,铁爪都是按照你们的手部模型来熔铸打造的。在行动之前,你们肯定试戴过,早知套内有毛刺,又怎会不做防护?”
“真正有刺伤痕迹的,只有试戴的那第一个凶手!此人第一个试戴,因未知而被刺伤,所以手上会有伤痕。而你们后面试戴,得知这点后,已做防护,因此手上并无伤痕!要想证明这点,倒也不难!”
“如果你是主谋,那你的帮凶必然来自你麾下的禁卫!庞某昨日进入禁卫营的时候就有留意,你麾下一名王姓的百夫长手上,便有类似被毛刺刺伤过的痕迹。更加凑巧的是,此人乃是你的左右手,深得你信任啊。”
“他率先试戴了铁爪,留下伤痕。你们若非愚蠢,随后试戴,必会防护!手上又怎会有伤?还有一点,那艘奉国商船在四处搜集药材,已经停靠在慕州港一月有余。如果凶器是他们定制的,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工具打磨好,根本没必要用半成品的凶器杀人!”
“杨大人你却刚到慕州,两天后,使团就发生了命案。怕不是你临时赶制凶器,着急扮成血尸杀人而凑合所致吧?根据吴家铁铺老板的供述,使团命案发生的前一晚,他联合手下的徒弟不眠不休赶工,才赶出了这几套凶器!隔日晚上,命案就发生了。这说明了什么?杨大人。”
这话,杨宣还来不及解释。
徐安就接话道:“说明杨大人具备所有的作案条件和嫌疑,且行踪诡异,却似乎没有杀害诸位大人的动机。我说得对吗?杨大人。”
杨宣冷哼不语。
徐安却自顾道:“理论上,你确实没有杀人的动机,你若只是单纯想杀人,诸位大人根本就活不到案发之时。但你若是奉命行事,不得不为,那就另当别论。你背后还有一个主谋,是吗?”
“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何必一定要扮成血尸杀人呢?原则上你没有理由这么麻烦,除非你背后的主谋非要你这么做!而这么做的动机,我想了许久,只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