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笑道:“公子爷留步,诊室里气味不好闻,公子爷且留在花厅吃茶吧,昨日里本就是阮公子同我送黎公子家来,阮公子就由我来照看,要有甚么状况再来请您定夺。”
王恒微微颔首,便由着桂叔和老陈将阮幼海送去赵先生的院子。
约摸过了一顿饭功夫,老陈来回说阮幼海内服外敷用了药,已经安置好了,赵先生说无碍,没有伤到要害,静卧将养个三五日就能回国子监,这几日且放心交给他照顾着。
小才朝王恒使了个眼色,看来黎家供奉的这位赵先生高明得很,他们都见到了阮幼海身上的血肉模糊,赵先生轻描淡写说不打紧,果真是个良医。
茶水筛了三四回,黎府管事桂叔来报:“公子爷请这厢走,我家二爷将才醒了,听说是您二位来访,欢喜得了不得,他病中不便起身迎接,请二位去书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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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府是四进的大宅子,屋宇轩敞,气势开阔,王恒暗暗忖度,若是硬要挑毛病,那便是庭院内陈设器具不够华美,失之于粗旷,花木不够葳蕤,过于矮小了。
小才悄声道:“这宅子过于新,不大像黎氏祖居。”
穿过月洞门,踏着青砖石走进第三进院落,黎山民的书房三间朝南,位于院子东首。
屋前栽着稀零零两棵桂花树,露出一壁白墙,小才看了直摇头,若是南园,粉墙上必定要爬满蔷薇,粉墙花影自重重,多么美。
桂叔打起帘子,刚要进门,只听有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说话,语声似乎是在训斥。
桂叔作势让大家等一等:“我家大人在里头。”
王恒与小才便止步在帘外立着。
里头的声音道:“山民,你这一二年越发颓废了,你不能因心里一点委屈,书剑年华全虚掷,我初初领兵那一年,敌倭来犯,古荡口会战前,无兵无粮,监军曹太监又参我扰民跋扈,我心中何等委屈,但还能撂挑子不干吗?”
“我的士兵被牛车一辆一辆运来,他们有的赤着左脚,有的赤着右脚,没有半点武艺,都是庄稼汉,每一车士兵到来,我都脱帽敬礼,向他们热情致意,回应我的只有冷漠和麻木。在场的朝廷命官都说我像个傻子,我的举动让他们无地自容。”
“可这么些庄稼汉,硬是被我操练成大明步兵,生生击退了敌倭,保住了一方百姓的性命。”
长剑耿耿倚天外,王恒与小才皆心潮澎湃,正是黎督师这样的人拱卫着大明百姓的安泰,而这样的传奇人物马上就可以拜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