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将至;叶氏祖宅,天一阁。
“知秋哥他们,明明来了这儿,怎么全都不见啦?”
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女孩撅着小嘴,满脸不开心,正是丁铃儿。
“铃儿!”丁氏夫人罕见地蹙眉道,“知秋弃学入道,在外游历两年,自有他的世界,和咱们可不大一样啦!”
从杨二嫂的宴请归来,她的心思,明显有了亿点点变化。
“娘亲!”丁铃儿在母亲面前,并不掩饰自己的看法。
“知秋哥和盗户杨二嫂终究不同,只要他愿意,科举为官,不在话下。”
作为地方官二代,她虽然也有过许多花季少女的浪漫幻想,但真正关注的,还是能否过上“安稳”生活。
如果叶知秋在场,一定深有感触。
这种对“安稳”的追求,刻在了农耕民族的骨子里。
但为此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很多人从来没有想过。
当年院试---
叶知秋本为案首,却因州郡高官舞弊改为第三名。他对朝廷失望,虽然中了秀才,却放弃了科举之路。
这段往事,丁氏母女十分清楚。
但在她们看来---
许朝宗及他背后的官场后台,只是朝廷一小撮道德败坏的家伙,皇帝、朝堂,主流肯定还是好的。
“娘原以为,知秋出去游历几年,心性能够成熟。”丁氏看着女儿,叹息道,“但观他近日所为,虽然与盗户不同,却与江湖游侠一般无二。”
河洛帝国外儒内法,与另一方世界古时相似,信奉韩非“五蠹”之理,视江湖游侠为“蛀虫”。
丁氏出身官宦人家,从小接受礼教,观念一向正统。
人对他人的观感,颇为奇妙。
亲近与疏远,常常只在一念之间。一旦观感转变,原本的优点,在眼里很快就会变为缺点。
“知秋哥对付的,不都是贪官污吏、街匪路霸么?”对娘亲的这番话,丁铃儿显然存在疑惑。
“朝廷自有律法!”丁氏肃然道,“若是遭遇不公,大可击鼓鸣冤,自有清正官员主持公道。”
“可是---”
丁铃儿小脸露出疑惑,“听知秋哥说,很多人鸣冤时,被官府指责为恶意滋事,还被衙门皂吏殴打致残。”
“这种情况----”
丁氏面色犹豫道,“或许是有的,但只是地方官府的个别行为,朝廷大体上,总归还是好的。”
“是这样么---”
丁铃儿仍有疑惑,正要继续说话,远处忽然有喧闹声传来。
“尔等什么来头?竟敢擅闯丁宅!”这是赵天佑的呵斥。
只是,他的声音刚一出现,很快就被汹涌的嘈杂声淹没。
“就你他玛的叫老赵啊?”
“小宝哥临走前,可都给俺们说了,你他玛以前很嚣张哈!”
“七孙,听说以前还是县尉哩!”
“信逑,不过也是别人的走狗!”
“赖爪,听说这驴日的很能打!”
“去逑,有多能打哈?咱们百八十个兄弟干不过他?”
“还哔哔啥,直接干他!”
……
枫林外,门房方向喧闹异常,叫嚣之声不断,丁氏母女听得花容失色。
“莫有王法哩!”丁氏何曾有过这种经历,气得浑身发抖。
“小叶,还不快来!”枫林外,猛地传来赵天佑的大喝,“俺老赵按耐不住啦,今天要杀个痛快!”
话音未落,一阵嘶吼、打斗声响起,显然双方已经开战。
“娘亲,知秋哥不在,我们快去找王公子!”丁铃儿首先反应过来。
听到女儿这话,丁氏回过神来,连声道,“对!对!对!”
当日王子服在龙首湖露了一手术法,又有伏魔司校尉的身份,在这危急时刻,顿时成了母女俩的希望所在。
两人相互搀扶,刚下得竹楼,打斗声就已靠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