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不好,以前听婆婆说过,什么九月打雷江空,十月打雷仓空。”张桂芳摇摇头,自己也是不愿去相信有天灾的。
“妈,别多想,定量不够的我去想办法,饿不着。”唐植桐看到张桂芳的神情宽慰道。
张桂芳眼神复杂的看了儿子一眼,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一声叹息:“唉。”
看到亲妈的表情,唐植桐福灵心至,试探的问道:“妈,您在担心舅舅那边?”
张桂芳又看了儿子一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又说了一句农谚:“九月雷公发,大旱一百八。”
“妈,咱四九城的农户跟别处不一样,现在大多是菜农,用菜换粮食,日子不会很难。再说,这不是还有我嘛,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您舒心,剩下的我去想办法。”唐植桐一看猜中了,就有针对性的宽慰,不幸的是张家那边都是农村户口,万幸的是全是四九城的农村户口。
“我现在就很舒心,别操心了,快回屋吧。一层秋雨一层凉,明天出门你和静文都多穿点。”张桂芳否认后嘱咐道。
“好嘞,有事您说话,千万别憋心里。”唐植桐出门前,又回头说了一句。
晚上,听着雨点打在瓦片上的叮咣声,张桂芳久久不能入睡。
人年轻的时候,总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鼓足了劲往前冲,等上了年纪,又情不自禁的想起小时候那些事。
张桂芳刚才撒谎了,她确实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哥哥从小待她还是好的时候多一些,树上掏来的鸟蛋、山里采摘的野果、河里捞的鱼虾,哪样都没忘记过自己。
张桂芳记得自己出门的那天,哥哥哭了。
尽管张家对她不好,甚至把她给卖了,但那是哥哥能决定的吗?
哥哥去年的时候是来借过钱,但在此之前也曾往这边送过几次东西,只是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将当年的事迁怒到哥哥身上,哥哥反倒是一声不吭,从没争辩过,这,有道理吗?
张桂芳又想到了过世的婆婆,那是个通透的人。
婆婆临终前,回光返照,单独将自己叫到身边,拉着自己的手,说了很多。
说不放心桉子。
说你别恨张家,生恩养恩都是恩,要怪就怪她买儿媳妇。
说武国是个福薄的,没法陪自己一辈子。
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旧社会守寡守节那一套。
说武国日子也不多了,等出了孝期,桉子也成年了,到时候自己可以再找个人过日子。
说有孩子的即便是对方人好,但后妈不好当,一碗水端不平,很容易让自己和孩子受委屈。
说同样是找,自己最好找个没孩子的。
说自己年龄还小,如果嫁了,就不能光想着自己的孩子,得给人留后。
说她见多了人情冷暖、谋人家产,自家也是被当成绝户吃过的。
说财帛动人心,房子直接给桉子,如果给了武国就是给了自己,万一有人心术不正,起了歪心思,对桉子使坏,到时候人和房子就都没了。
说她福气也不厚,早年丧夫,儿女失散,如果还能多活几年,肯定会把自己当闺女出嫁。
说给自己留了傍身的嫁妆,虽然不多,但不要嫌弃。
自己当时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那是一小块金子,确实不大,但自己一直留着,情况再难,也没想着用,权当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