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虽冷,却冷不过人心。此时的洛山城,已然是一片刀山火海、生灵勿近模样。北狄人自占领此地后,依旧是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在几番折腾后,致使这夜幕之下的城池,恍若人间地狱。府衙大堂内,逐日王斜坐县令的座椅上,掂掂、瞧瞧手上一块儿铜制令牌,若无其事地瞥过堂下跪着的人,呵呵笑道:“这块儿令牌真是好用,能这么快入城,本王还真要感谢你呀!”
“不敢不敢,这是小人应该做的,能为大王做事,是小的福分,嗯,福分!”堂下之人不断磕头道。细看此人,不就是当日防守麟州东城的汪锦堂——汪校尉么,此刻他满脸血污、发丝凌乱,衣服多处磨损、沾满土腥灰烬,显得肮脏不堪,哪有当日凌人盛气,再瞧其谄媚面容,活脱脱一跟在人身后的哈巴狗儿。
“不过这东西用过了,就没用了呀?”逐日王微眯着眼睛笑着对汪校尉说到,
汪锦堂匍匐着爬到逐日王身前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不还有我呢,我可以做内应,对,做内应,请大王放小的一命,放小的一命呀!”
“本王怎么信你呢?养狗还得拴链子啊,你有什么呢?”逐日王慢条斯理歪着头说道,
“我、我、我,我还可以做内应,做内应,令牌可以做信物,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呀!”他惊恐的说着,不断地磕头,及尽哀求之色,已不惜出卖自己民族,出卖自己灵魂及人格。人格亦或灵魂,或许对某些人来,符合自己利益,如何更好的活着才是他们最大的人格和意志,为此,可以不惜牺牲一切。
“呵呵,真是有趣呀,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拓跋,这人交给你,务必用好了!”而后轻轻挥手示意,卫兵将其带出大堂。接着问道:“娄烦王那边有消息么?今日战损、缴获如何?”
“回禀大王,前日收到消息,娄烦王正领大军进攻萧关,这几日还未有新消息传来。倒是大汗那边来信,催促我们尽快南下!”身旁拓跋将军拱手施礼道,
“没有消息,就是没有进展喽,真是蠢货!前方战况如何?”
“回禀我王,今日南下途中与周军遭遇,双方互有损失,而后周军龟缩于翟道县城之中。我方攻城不利,恐遭其暗算,故率军撤回。据我方线报及斥候得知,此乃敌军先锋,领兵将领柳无锋,听闻是周朝老皇帝的女婿,领军三万有余。那老皇帝以秦于翦为帅,李定芳为副帅,其后定有大批援军呐!”拓跋将军道,
“又是那老东西!怎么还没死呢?”逐日王叫骂道,
“大王,不若我们趁援军未至,先下手为强,迅速拿下翟道县城!”堂下一部落首领抢先道,
“某愿为先锋!”“某也愿意!”
见此,逐日王命令道:“好!大汗对于未能拿下麟州已有怨言,此番定要不惜一切!传我王命,明日发兵翟道,拿下城池!”
“吾等领命!”而后志得意满退出大堂。
“将那敌军校尉即刻放出去,怎么安排你自己来!”逐日王对身边拓跋将军道,
“遵命,属下定不负所望!”
此刻翟道县城府衙内,先锋将军柳无锋正召集众将及县令——梁克诚议事,一名校尉起身急道:“将军,今日与狄人遭遇,我军损失兵力近三成,受伤弟兄颇多,目前均已安置,只是医师、草药急缺,且粮草丢失一半有余。”
“梁大人,狄人来势汹汹,我等务必同心戮力方能渡过难关,上报君恩,下安黎庶!这医师、草药及大军粮草等诸事,万望梁大人能施以援手!”柳无缝望着梁县令,郑重地拱手施礼道,
闻言,梁克诚躬身施礼回道:“柳将军客气了!我这就遣人全力邀请全城名医为将士疗伤治病,并张贴告示,征集民夫,全力搜集草药、粮草、棉被、薪柴!不过翟道县地势沟壑纵横,地少民贫,但本官定当奋力而为,若不尽意,还望将军海涵!”
“梁大人客气了,只是这天寒地冻,满对这么多死伤将士,我心甚是难安啊!”将军刚说完,一封军情急报打破大堂宁静,传令兵得命后即刻入堂奉上怀中令信,柳无锋打开一看,竟是元帅亲笔信,原来洛山已失,元帅已经知晓,遂遣李副帅及几位将军速来支援,而此期间柳无锋定要严防死守,阻止敌军进一步南下。看完信件,柳无锋吩咐诸将各项事宜,妥善安排城墙防务。
第二日午时一刻,柳将军正在巡城,突然士兵来报,说抓到一队溃兵,怀疑是狄军假扮,请将军示下。本想继续巡查,思索之后仍不放心,还是前去仔细瞧瞧,问问详情,或许可以得到些有用消息。在士兵带领下,很快来到看管的地方,原来是其队正自觉兹事体大,因此将人全部押送过来。待柳无锋走上前,其中一人竟不顾旁边士兵呵斥,缓缓抬头,而后拨起额前乱发,匍匐向前道:“柳兄,柳兄啊,我是锦堂,汪锦堂啊!”
柳无锋上前一步,仔细瞧瞧,果然是他,心里却增许多疑问:“汪兄,你怎的在此,还弄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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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锦堂低下头看着自己,又难为情地环顾左右,柳无锋见其面有难色,挥手示意旁边士兵解开其身上绳索。汪锦堂方才上前一步,亲切而沮丧道:“柳兄,长安一别,看君如此模样,想必已飞黄成达矣!只是麟州城败,虽杀出虎口,但败军之将,逃难至此,唉!”
“汪兄不必难过,朝廷大军不日将到。有事但讲无妨,朝廷自有公论!”柳将军道,
汪锦堂突然向柳无锋细声细语道:“柳兄,有军情禀报!”。柳无锋听此,挥手示意其上前。汪锦堂得其首肯,知其少有怀疑,望向一同捆绑的众人,对柳无锋继续道:“柳兄啊,这些都是我麾下亲随,还请高抬贵手!”
柳无锋目光扫过众人,对其身侧士兵命令道:“松绑,带下去,好生款待!”而后独自带着汪锦堂来到自己临时行营。这才从其口中得知,汪锦堂是奉麟州守将杨开将军之命,前往长安搬救兵,只不过出城之后,遭遇狄人埋伏,若不是将士用命,或早已身陨,如今虽是这般狼狈模样,但好在不辱使命。待得问及麟州如何时,其面悲戚,不复言语,想必多是凶多吉少,毕竟此番狄人二十万大军疾驰而下,边军仓促应战,麟州亦非兵城,欲阻其锋芒,何其难也! 这汪锦堂虽为京中纨绔,但于军中操练几年,竟也变化不少,何况其父高居庙堂,不若留在营中,混些军功,待他日得胜回朝,有此番恩情在,今后也方便许多。嗯,就这么办!随后唤来亲卫,将汪锦堂与其亲随安置营中,却不知此汪锦堂早已非京中纨绔、亦非昨日之汪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