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罗仁微微一笑,道:“公主,方才在危崖下,看到崖顶这本茶花,明艳无比,当世难得的珍本,属下知道公主素喜茶花,因此属下替公主取了来,只是上崖时不小心,擦伤了些皮肉,无什么大碍。”
玉龙公主冷哼了一声,道:“大丈夫不知道尽职守,尽去做些无聊之事。”
格罗仁乍听此言,脸色立时发灰,本来一腔热诚,想搏玉龙公主欢笑,哪料道却被玉龙公主冷言冷语,正如一道烈火,兜顶被一盆凉水浇灭,脸上笑容还未隐去,立时却被无尽的失望打翻。
玉龙公主见状,转过了头去,道:“着人将花送回府去,命人好生照拂。”格罗仁听她如此一说,脸上重现笑意,忙将那花小心递给身边侍卫。那侍卫立即拍马回京。
玉龙公主又道:“你既然是本宫得力之助,便当更加自爱才是,若因一此花之故,有所伤损,岂不坏了本宫大事。”
言语虽然冰冷,但却也透出一分关爱之意,格罗仁心下大喜,忙躬身道:“是,属下知错。”
玉龙公主不再理会,向岳中影道:“岳少侠,咱们走吧。”说着,纵马前行。岳中影看了格罗仁一眼,微微一笑,随后跟上。
经此一番扰乱,玉龙公主再也无游赏之心,更何况此后数日所见,尽是怀兴之景。
一路上山水虽佳,但所遇民居村寨,却大多败落不堪,民生凋敝,此时正值农忙季节,庄稼虽盛,但田间地头,劳作者大多褴褛,面含饥色,初时玉龙公主倒也下马相询,方知这田园大多为贵族所占,劳作者尽是奴婢之属。
一路下来,玉龙公主心情越发低落,岳中影有心劝慰,却又不得其便。
一日,玉龙公主终于忍耐不住,驻马道:“本宫长年深居宫中,听闻外官奏言,泰半皆言百姓如何富足,国势如何强盛,却不料尽是虚言,可笑我不过井底之娃,不以为天下百姓,尽如京城之中一般殷实,谁曾想竟是这般光景。唉,父皇为群臣所蔽,一心北进,却不料萧墙之变,竟在肘掖之间。”
岳中影乘机劝道:“公主何不向皇上进言,专施仁政,与民休息,以臻大治。”
玉龙公主摇摇头,道:“父皇为群臣谗言混淆视听,岂是我一人之力可以扭转,国势如此,也不知道还能撑得几时,不过走一步,行一步罢了。”言语间甚是寥落。
这一日,快尽午时,两人正走间,不远处一阵一阵的嬉笑之声,这几日两人所见,尽皆毁败之像,未尝听闻半点笑声,却哪知此处竟有笑语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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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一愣,策马向前,山回路转,只见路边一道小溪,溪水之间,一群少男少女,各自拿着木盆、水瓢之类的盛水之物,相互追逐泼洒,戏谑欢笑,即无男女之防,亦无饥馁之色,一片太平盛世之景。
岳中影久在中原,如此情景,实是未尝听闻,不由得一呆。
那些戏笑男女,见路边有人过来,也不以为意,一名少女见岳中影二人汉人装束,甚是好奇,犹豫了一下,俯身自溪中盛一盆清水,当头向岳中影二人泼来。
岳中影大惊,万不料这少女竟然袭击自己,危急间要闪躲,却不料那马受惊一闪,猝不及防之下,岳中影差点摔下马来,只见万点水珠,尽数溅在衣衫之上,顿时浑身湿透。
回身看时,却见玉龙公主一动不动,任由那水滴浇湿衣衫,不由得愣道:“公主,你……”
玉龙公主一笑,道:“少侠不必惊慌,泼水戏嬉,本是摆夷人的旧俗,用以欢迎贵客,庆祝节日,他们并无恶意。”
岳中影听来,暗暗称奇,他在南诏数月,一些奇风怪俗,也听得许多,却没听说过以水泼人,竟然也是迎客之礼。
但见玉龙公主虽然勉强一笑,笑容一敛,复又是愁云,因道:“公主有心事?”玉龙公主道:“少侠,你可知此处是何地吗?”
岳中影摇摇头,道:“请公主明示。”
玉龙公主道:“这里,便是通海的地界了。”
岳中影啊了一声,道:“通海?”
玉龙公主点头道:“不错,一路上所见,少侠亦自清楚,但倏一进通海之界,恍如便是另一番景象,唉,莫非民心所向,当真便尽归段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