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地间最美好的光,是充斥着希望的光,是一切才刚刚开始的光。
在光的尽头,隐约还能传来许许多多婴儿的啼哭,以及母亲的欢笑,还有家人的声音。
那些声音交织一处,构成了名为“诞生”的希望。
这是没有封堵,在正常运行的轮回道!
怪物努力地向甬道冲去,撞去,但无形的充斥着伟力的壁垒却挡下了它的冲撞。
它身子隐没在充满血腥的、绝望的黑暗里,却看着那纯洁的、柔和的光明。
它充满期盼,却无法过去。
它愤怒地撞击,然后撞着撞着便如泡沫一般炸开了,就如之前李元在东海仙域遭遇的那许多恶魂一般,都是看着强大,却一碰就炸。
空气里,响彻着混杂一处的尖锐叫声。
这些死去的拼凑强者,好似看到了希望,受到了刺激,越发疯癫地往那座“血肉之桥”涌去。
李平安的身子,就成了血肉之桥。
无数强者的灵魂,则成了血肉之桥的桥墩。
桥的一边是轮回界,另一边则是注定没有生路的轮回路。
李平安的灵魂真正地成了狂风暴雨里的一叶扁舟。
身侧,万千魔神,如舟过。
而灵魂却已彷又回了少年模样。
李平安被这些庞大的力量狠狠冲撞,重重摔倒,摔到几乎要溃散的程度。
然而.这万千魔神似乎是知道“李平安的灵魂”乃是发动“李平安分身天赋”的核心所在。所以,这些魔神本能地不让他死。
于是,李平安的灵魂在趴了不知多久后,又继续茫然地爬起,“鼻青眼肿”地坐在这血肉之桥上。
“血肉之桥”的诞生,使得那些如无头苍蝇般的“拼凑强者”都寻到了“出路”。
哪怕这出路其实是绝路。
但以“拼凑强者”的混乱脑子,却根本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它们只知道只要跨过那桥,就可以拥有身体。
于是乎,轮回界中原本在四处乱撞的“拼凑强者”凝结成了一股流。
许是在这股强大的流的带动下,又许是这个世界本就越来越糟、那魂炉的问题越来越多.
慢慢的,魂炉某一处出口,在那被太阴光华包裹的出口,陡然间一道几乎完整的神魂被甩了出去。
那神魂上包裹的阴阳却没那么好运,在入炉的刹那就被融了个干净。
阴阳回归天地。
便如种子生根发芽,开了花,这花又落了回大地,化作春泥更护花。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亦报之于天。
风调雨顺,灵气充沛,人固然得了好处;可人人如龙,天地又岂非会更强?
这是相互的。
那几乎完整的神魂被甩出了魂炉,又落到了出口,随后慢慢进入了那充斥着光明的轮回道。
道外,是混乱的怪物趴着,嚎着,听着远处那呱呱坠地的哭声,以及父母亲人欢乐的笑声,继而炸开,化作绝望咆哮嘶吼的恶魂。
周而往复,无始无终。
李平安那渺小的灵魂坐在“血肉之桥”上,双目茫芒,仰头望着,却不知在望哪儿,也不知人间过了多少春秋。
哗啦!
哗哗哗!!
牧海小镇的镇民们在高地看着远处,便是隔了很远的距离也能听到洪水那令人心惊的声响。
“淹了,又被淹了!!”
有年轻的镇民掩面而泣。
旁边有人道:“哭什么?跟女人似的!”
那年轻镇民哭着道:“马又有许多马没了。官府还要收牧马税呢。”
远处,有些看着便极为不凡的男女站在一处山头,也在看着这一幕。
这些男女中,男子强壮,女子娇美,而居中的却是个老妪。
显然,所有人都以那老妪为尊。
老妪双手拄着拐杖,干瘪的嘴抿着,目光眺望着远处。
她气势威严,只不过目光中的无神透露着她距离“大限”其实并不远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卑微者,尊贵者,一般无二。
老妪也快死了。
可她却好像还在等人。
“母亲,今年真的得搬了,大伯他们已经提前去北方了。
北地牧草丰富,没有洪水,官府也难以管到,正是我们大展身手的地方。
大伯和北方的那些游牧部落已经打好了关系,他们很欢迎我们过去。
而这里,官府的税收在加重,环境却越发不行,不再适合我们呼延家牧马。”一个沉稳的男子出声,对老妪说着话。
老妪沉默不言。
沉稳男子对旁边的一名娇美少女使了个眼色。
那少女眼珠一转,蹲在老妪膝前,道:“祖母,您是不知道,大伯把咱们呼延家驯服的狼给那些游牧部落一看,那些部落都看傻了眼呢。
对了,那些部落最近还在搞什么‘金帐’的活动。
虽说如今在大周治下,他们不敢封王,但这‘金帐’却有别于其他帐篷,便是‘王帐’。
那些部落首领看到我们能驯狼,一个个都说无论谁住了金帐,但定然会给我们呼延家一个金帐,以显尊贵呢。”
老妪还是无言。
少女撒娇道:“祖母,我们就去嘛.”
老妪看向少女,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道:“祖母还在等一个人。”
少女道:“祖母,那人肯定不会来了呀,您从来到牧海镇开始,便在等他吧?这么多少年过去了,谁不会死呀?”
老妪没回答,只是闭目,感知着自己身体的状况,良久道:“呼延保。”
那沉稳男子急忙道:“母亲,儿子在。”
老妪摆摆手,令周围之人退去,甚至令孙女儿都退开。
名为呼延保的沉稳男子越发肃然。
待到周围只剩他和老妪。
老妪才凑近了他,严肃道:“你们要去北方也可以,但必须要留人守着老宅,等着那个人回来,然后把老宅交给他。
那个人.那个人.”
一边说着,老妪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帕。
锦帕上只写了一行字:绿水藏春日,青山秘晚霞。
老妪郑重地叮嘱:“若有人来到这里,说要取走老宅,只要他说出这一行诗,就把老宅交给他。”
呼延保跪下,取走锦帕,却道:“母亲,其实小致说的没错,无论什么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该死了他,他不会来了。”
老妪死死盯着他,严厉道:“你发誓!世世代代要让人镇守老宅,直到那个人过来!”
呼延保无奈,只能发誓。
他心中却是暗暗舒了口气,既然母亲松了口,那他们全家终于可以正式搬去北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