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他曾和唐十一在这儿看过。
五十年后,唐十一不在了,云.却还依旧。
“嗯,看云。”羽夫人饶有兴趣地随着他一同看起来,大有一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妇随”的贤惠体贴样儿。
云有没有心?
云当然没有心。
聚则成絮,散则成丝,聚散随意,岂能有心?
柳珑,或者说谢瑜,一个人离开了唐门。
她来的时候是一个人,中间差点带上了一个孩子,只是走的时候终究还是一个人。
所幸,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行走在这片大地上。
不过,她不怕。
她还有剑。
一路行走,一路往东,沿途都感到那来自唐门的喜庆。
羽夫人寻到了公子羽。
尽管公子羽是转世而来,两人却终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瑜也不知道那位羽夫人是怎么想的。
“重生”这种大秘密能随便说出去吗?
如今外人中有不少都觉得很古怪,甚至根本不信那孩子是公子羽的重生。
只是无论他们信不信,但凡接到唐门喜帖的人却绝对不敢拒绝。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些公子羽的故人,这些故人没有收到喜帖,且自行筹备礼物,踏上了往蜀中的路,其中便有当年的郭沁,只是这位当年的郭姑娘却早已满头华发,垂垂老矣。
数月之后,入冬。
在大雪落下前,谢瑜来到了天衡山。
天衡山早已破败不堪,她一路踏行,却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墓前。
来到后,她却诧异地看到了两座墓碑。
一座刻着“天风门祖师,红衣剑仙之墓”。
另一座刻着“李氏先人孤城之墓”。
谢瑜难以置信地看着后一座墓碑。
良久,又良久
她轻声喃喃出一句:“你不是应该去了神墓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忽地有些无力,双眼发红,深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凄然之色,抬起红袖擦了擦眼泪。
她已经脑补出了一些事。
作为江南柳家的一位小姐,她在醒来后自然特意去打听了有关“神墓”的事,却知道“神墓”已经成了神话,根本不在人间。
她大概是知道原因的,阴阳大同,神墓远去,而当年的中京郡主乃是最后一批随着神鸦往西而去的人。
再后,整个西极都已融化。
无边无际的冰雪化作了滚滚洪潮,宛从天上而来,奔流入海,至于西极则成了无垠的荒地山脉。
“你是为了找我,所以去晚了?耽误了回到神墓吗?”
这便是谢瑜脑补出的真相。
她是个骄傲的人,却也知道李元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知道李元一定会去找她,然后带她入神墓。
所以,她选择了放出假消息,避开李元,然后一个人在山中静静死去。
可现在.
“你怎么这么傻?”
谢瑜垂下头,她以为李元的墓碑真在这儿。
“我错了。”
“是我错了.”
她轻声说着。
隔了一世,她才终于认了错。
可是,墓碑里的人却听不到了。
谢瑜坐在墓前许久又许久,忽然发现前世的恨意已荡然全无。
只是恨意没了,她恨的人也已经没了。
“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不是很厉害”
谢瑜坐着,一仰头,就看到了云,云聚聚散散,与离人何其相似。
她坐了三天三夜,却忽地想起既然墓碑上写了“李氏先人”,那么这位“李氏后人”又是谁?
天衡山已无人,便是想问人也问不到。
天风门在西京城里,她现在的模样并不方便前去,天风门未必认她这位重生的祖师,便是认,那也未必会有好事发生。
“回江南吧。”
这一世,她至少还有生她养她的柳家。
这一世,她至少还能追寻剑道。
刷!
红衣少女陡然挥剑,剑光掠过,她那一头垂腰的青丝便被斩落,只剩下短短的头发散落在后。
如此虽显得英气,却少了女儿家的妩媚.刚好。
她将青丝埋于那座“李氏先人孤城”的墓碑前,然后道:“我死后,再来葬到你身边。轮回有界,若赶得上,我会当面与你说声抱歉。”
说罢,她起身,英姿飒爽地飘然离去。
风雪载道,红衣江南。
数月后.
她度过了长眠江,来到了江南。
柳家距离她前世和李元所住的山宝县并不远。
家中,柳父柳母看到久违归来的女儿,皆是欢喜,一个个说着“好啦好啦,不逼你成婚啦,只要不再离家出走,一去没有消息便好”。
谢瑜,或者说柳珑,道:“不走了。”
一家三口,抱头相聚。
柳父开心道:“我出去称些肉。”
柳母则拉着谢瑜问她打算。
谢瑜只道一字:“剑。”
“山河应知我,痴尽见真知。”
“对,这便是超凡的奥秘。”
男婴长得很快,不过一年不到,便已宛如寻常孩子三岁的模样。
江湖霸主羽夫人蹲在这男孩旁边,和他对话。
“真知乃是对天地之间某一事物的绝对认知,而这种认知会在不知不觉中融入你的武学,从而变得特别。
这与普通武学有着非常明显的差别,最表面化的一点便是.”
羽夫人顿了顿,道,“神光。”
说完,她双手微展,一震如爆竹炸响,两袖之中羽状暗器纷纷涌出,争先恐后,竞相追逐,往前激射。
寻常的暗器激射,只会发出“呜呜呜”的尖锐呼啸破空之声。
但羽夫人的却并非如此。
那一根根羽毛掠过长空,羽与空气触碰,竟是发出高低错落、沉脆相糅的奇响,交织一处,竟好似天籁之声,动听而美妙。
而敌人便会在这般的美妙之中,死去。
因为这暗器不仅美,还很致命。
羽夫人道:“五十年前,我初见唐十一,我展示了我的力量,当时我说这是孔雀翎,因为它足够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