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年亲手放走了宋梵镜,她如今只身一人,大破宝瓶,力压‘宝瓶榜’上,三大真人,打得整个宝瓶州江湖噤声。”
“梧桐府靠近云鸾山,听闻她现在哪都未去,就站在那云鸾山上面,压得当代剑主阮秀秀,上代剑主宋渊,连一步都迈不出去,你说,你怎么去?”
“还是说”
“就算再次重来一次。”
“你还是要站在那‘宋梵镜’一边?”
想起当年,自己在云鸾山上看着一意孤行的宋柴薪,一步一步走入深渊,却拉不回来他,谢樵玄顿时心如刀绞:
“人家都是撞破南墙不回头,你莫不成撞了一次,还想再撞下一次?”
“季夏!”
“老夫不知你为何能够‘脱胎换骨’,重复新生,但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其实,老夫之前便已‘大限将至’,是硬生生拖着,才见到了你。”
“为何告诉‘谢梧桐’那孩子?”
谢樵玄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掌,那上面再无‘元丹真气’调息,开始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见筋见骨。
他亲眼见到季夏搭上去,而后笑道:
“是因为,老夫回不去了啊。”
“我在路上,遇到了‘玄清龙脉’的大妖魔统领之一,号称‘诡海夜叉’,与他搏杀一番,这才耽搁了时间,但也已经油尽灯枯。”
“幸好,还残存着几分曾经巅峰遗留下来的实力,不至于跑都跑不掉。”
“说起来,那头老泥鳅是真的该死,老夫后半生遇到他,就没有一次好过的。”
“当年真该不管不顾,奔赴玄清湖,亲手宰了他,再将你带回,也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了.”
谢樵玄越说越虚弱,说的季夏捏紧了他的手,心中急躁不已,第一次觉得世上竟有‘事不可为’之事。
连带着,想要从谢樵玄口中更加了解自己,从而编造的那一通欺骗了‘澹台曜’的谎话,都说不出口。
也是到了这等时候。
他才终于明白。
有些人愿意听他的谎话,哪怕有所纰漏,但也愿意相信,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这个人,值得相信。
也有些人,哪怕不听他任何言语,只要他重新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那么,就认他这个存在!
澹台曜是前者。
谢樵玄.
是后者。
这时候,日渐黄昏。
远处黑山,天渊震动,咣当得足足可以容纳百万户的黑山城,都仿若地震一般。
谢樵玄按着季夏手,眉头微挑,望向远方隐约露出的‘青铜古殿’,语气越发虚弱,同时捏紧了他的手:
“梧桐那丫头隐约知晓你的身份,那么就相当于他爹知道你是谁。”
“谢桥虽因为你的缘故,颇受排挤,但几十年来,他从无怨怼,只信你的为人,他可以信,也庇得住你。”
“黑山天渊竟在此时震动,真的是.”
“不能再在这座城里停留了,不然你曾经暴漏过身上的‘缉魔道气’,一旦有人觊觎前来,你必定要万劫不复!”
“宋柴薪,还记得”
“老夫曾经在你就任黑山镇守前,豪言壮语,说过要描绘一幅‘神魂图’,供后人观想,好叫后辈,人人可直通‘金刚怒目’,以此踏入逍遥境,铸就‘神魂’吗?”
本来闭上眼的谢樵玄,突然眉心裂开了金刚眼,一刹那雄姿英发,眼泛金华,看向季夏。
同时
张口一吐,一颗‘下品’元丹,被他从蕴养了上百年的黄庭之中,直接祭出!
而后,在季夏震撼的眼神里,他眼睁睁的便看到了谢樵玄催使着这一枚元丹,只是旦夕
便悬在了他的天灵之上!
而后,竟化作飞沙般,开始一丝丝消散,向他涌来!
在这一刻,百年功力,化作了最纯粹、最澎湃的精粹。
就仿佛当年季夏登上‘八百道阶’,连开九窍,跨入大先天一样。
砰砰砰!
叫他从上到下的周身‘穴窍’,劈里啪啦,以一种飞快的速度,好似洪水决堤,飞速冲开!
“老夫无能。”
“那一副图,只完成了一半,存放在了谢家的书房。”
“你若能成第三步元丹,跨入‘天人’.”
“希望,你能代老夫,圆上后半张吧。”
“宝瓶动乱,天渊震动,这黑山即将沦为众矢之的,切记,去找你堂兄谢桥,叫他以师门关系,带你离去”
“以后,莫要再做那种‘一意孤行’的傻事了。”
“天下万般事。”
“怎敌本身,要来得重要?!”
一颗元丹。
冲开九窍!
看着季夏浑身金灿灿的,如若无漏。
谢樵玄肉身干瘪,形似枯槁,最后笑了下,叹息了一声:
“可惜.”
“我梧桐谢家中兴在即。”
“但老夫,却见不到那一日了。”
“不过,你回来了。”
“那么哪怕是憋着这最后一口气,见到了!”
“也算值!”
说罢。
谢樵玄随夕阳驾鹤。
仙去。
只留下季夏搭着老人的手掌,久久愣神不语。
这一日。
他于现世练武一月有余,
大先天成。
金刚无漏。
而远处,天渊‘青铜殿堂’虚浮虚悬,与他血脉映照。
仿佛在其中.
有着他曾经的‘遗蜕’,蛰伏已久,正待归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