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甚至隐隐萌生了死志。
然而之前的吕夷简,还用书卷狠狠打了这个使唤了几十年的宅老,但此时对方真的将事情办砸了,他的态度反倒温和了几分:“此事错不在你,而在老夫,任何人都不能逼迫过甚,何况是这群武夫!”
吕夷简这话倒不是纯粹的宽慰,即便由他来,肯定也是拉着其他文臣之家,将武人勋贵送上名单,难不成反过来背离文臣,站到武臣一边么?
所以这件事究其根本,还是在中枢待的时间久了,早就习惯于俯视武臣,以为他们可以捏扁搓圆,没料到即便是这些祖辈被释了兵权的,骨子里还留着一股凶戾。
眼见主子居然揽下责任,吕程又羞又愧,感激涕零地又叩了叩首:“相公……老奴……老奴……”
吕夷简目光一厉:“起来!”
吕程赶忙收起无用之态,站起身来,开始思考对策:“相公,为今之计,只有破了这伪装成自杀的案子,才能让事情有转圜的余地!如果人是被杀的,那遗书当然是假的,十三哥儿就没去过‘净土’,犯下那些罪孽……”
吕夷简道:“谁来破?”
吕程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若论最擅长破案的,自是狄进。”
早知如此,之前是不是不该得罪那个神探,万万没想到,吕家还有用得着对方的一天……
吕夷简却摇了摇头,半点不后悔,宦海沉浮半辈子,如果临到老了,晋升宰相之前,还要去向十七岁的毛头小子低头,那真的不如直接外放了……
他瞬间摒弃了这种法子,却也有另外的底气:“无妨,对方会给我们机会的!”
吕程和吕公弼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听懂。
“这群武夫若是按捺得住,只杀十三一人,将他的尸体和遗书送入府衙,等陈尧咨将案情禀明上去,老夫还真的完了,唯有请罪外放一条路!”
吕夷简抚须冷笑:“但老夫若料得不错,他们既然敢杀一个,就不会只杀一个,而是要填满名单!”
吕公弼倒吸一口气:“杀四家的子弟?这莫不是要造反?”
吕夷简看向这个儿子,有些失望,但骤遭此等变故,一时难以冷静也算正常,直接反问:“你去报官?”
吕公弼哑口无言。
这件事的关键,就是没法摆到台面上讲,不然的话,那些勋贵之家也万万不敢这么干,之前文臣想让他们担上骂名,现在他们用更狠更绝的手段反扑,核心的理由是一样的,都是欺负对方不敢闹。
而家属一旦不闹,罪人自杀,遗书俱在,哪怕大伙儿心底都清楚,统统自杀这事肯定不对,但由此结案,也没人会说什么。
吕程已经意识到了这点,但不明白自家的转机在哪里:“相公,可那群武贼真要害了四人的性命,名单上就满了,即便别家再是怨恨,也无力改变什么了啊……”
“错!”
吕夷简摇了摇头:“五人?谁说名单上只有五人的?明明是有二十人,畏罪自杀了这几位,就想结案?那群武夫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