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是大皇女凌姝骄因为残害手足，被终生圈禁在大皇女府中。

其二，则是皇宫选秀复选结束。

吏部尚书之子裴玖笙，不出意外的被册封为了太女君。

而原本要成为太女侧君的司蒋之， 却因为陆今疏先一步晋升为侧君，只能同沈贺桉一般，受封正三品的肆君。

沈贺桉的原定封号为良君，司蒋之如今排在他的后面，封号为淑君。

虽说贤良淑德肆君都为正三品，按理来说不分高低，但到底叫法上是有先后之别，接到册封圣旨的司蒋之，简直是要把手里的帕子给拧破了。

而得到这则消息的沈贺桉，却是长舒了一口气，有司蒋之陪他一同垫底，他的母父应该就不那么生气了。

但事实证明，沈贺桉还是不够了解他的母亲。

镇国大将军沈乔溪依旧是暴怒，“沈贺桉，你可真是半分上进心也没有，除了司蒋之，你眼里就看不见别人了吗？你不先想着该怎样多探听探听，那位新晋封陆侧君的消息，就站在这里，一副长舒了一口气的模样。你这是想把我活生生给气死才高兴吗？”

沈乔溪下意识的，就想一耳光打在沈贺桉脸上，但最终却是被（沈贺桉的父亲）李氏拦下了，“他马上就要嫁进东宫当良君了，你现在给他一耳光，到时候让太女殿下和东宫其他主子看见了，该怎么想？他本来就已经够丢脸了，要是脸上再顶着一个巴掌印，那可就彻底成笑话了。”

沈乔溪冷哼一声，“要不是这个逆子不争气，我何至于发这样大的火？”

李氏白了沈贺桉一眼，“你还不赶紧跪下给你母亲道歉，在这里傻愣愣的站着做什么？你该不会觉得自己成了太女良君，就可以不把我和你母亲放在眼里了吧？”

沈贺桉依旧如往常那般，不敢辩驳，他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几乎要将头垂到地面上。

沈乔溪和李氏喋喋不休的数落着沈贺桉，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沈贺桉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一双眼睛里写满了疯狂的神色。

他们数落打骂这个儿子惯了，早已忘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沈贺桉并非是不会说话的物件，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

昭平十年四月二十日。

东宫皇太女大婚。

裴玖笙刚上了花轿，就把红盖头给扯了下来。

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将一整瓶的白色小药丸全都倒进了嘴里。

裴玖笙的侍从大惊失色，“公子，您疯了吗？这一小瓷瓶的止痛药，可是两个月的份额。这药每吃一次，都对您的寿元有损伤。嬟夫叮嘱过您的，您能忍则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能吃这止痛药……”

裴玖笙这个时候，已经把红盖头重新盖上了，他的声音冷的仿若雪山之顶，万年不化的冰川，“我要是不吃止痛药，我的脸每时每刻，都像是被滚水泼了一样的灼热刺痛。

这么做，我是可以活得更久一点，但是我活的生不如死。

从前未出嫁，父亲不肯把止痛药给我，他怕我忍不住疼，过量服药。可是现在，我要出嫁了，他不得不把药都给我，这些药我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与其生不如死的活上十年、二十年，我更想要当个正常人。哪怕只有三五年寿命，但起码我不至于每时每刻，都在热油里煎熬了。”

裴玖笙说到这里，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笑意，“我亲爱的母亲，让我的庶弟裴玖元，跟着我陪嫁到东宫。

她想要看着裴玖元，生下太女殿下的女儿，然后让我这个太女君庇护她的（外）孙女，可我凭什么要如了她的意？我倒要看看，等我死了，没了我这个正夫的庇护，她的宝贝（外）孙女，能不能在吃人的东宫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