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浪的痛骂戛然而止,仿佛听错了。
其余锦衣也都愣住,这与他们脑补的剧本迥异。
接下来,更令人茫然的一幕出现,只见莫昭容视线徐徐扫过在场所有人,声音威严道:
“赵缉司,乃陛下钦点的梨花堂主官,尔等即隶属他手下,由他管辖,理应遵从,尽心竭力替陛下分忧。”
说完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看向赵都安,道:
“赵缉司,那我就不打扰你办事了,等你忙完,出来说话。”
赵都安微笑道:
“好。不过本官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
赵都安用脚踢了下地上懵逼的李浪,道:
“按律法,此人藐视上级,呵斥公堂,理应重罚,但本官刚来,认不全人,呵,劳烦几位禁军的同僚,将此人押去诏狱关起来,可好?”
莫昭容深吸口气,对左右道:
“去吧。”
几名随行侍卫应声,上前拖起死狗一般的李浪,朝诏狱行去。
直到此刻,公子哥才回过神,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住呼喊,咒骂,却已无人在意。
在场众人也都意识到,这位“女宰相”突兀出现,并不是搭救李浪,而是……专门为赵都安而来。
方才那番话,反复提及陛下,言外之意:
她今日是个人肉喇叭,传达的是女帝的意思。
女帝亲自派女官,来为自家上司立威撑腰。
想到这点,梨花堂的官差们集体沉默。
意识到,自己悠闲的日子,可能要结束了。
……
……
李浪喊声消失,莫愁也离开。
赵都安挥了挥手,驱散围观的底层差役,拎着染血的箍铁木棍,踱步回到“会议桌”上首。
将棍子放回落灰的武器架,坐下来,双手交叠,微笑道:
“还有人要走吗?”
余下的四名缉事官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赵都安满意颔首,笑道:
“很好,我是个不喜欢长篇大论的,简单说两句。不要打断。”
“第一,我来诏衙,只办三件事,立功,立功,还是他娘的立功。
所以,明日一早,我要在案头上看到所有该出现的卷宗案牍,老郑,你是老资格,管文书的,这件事你负责。”
“第二,我不亏待自己人,但前提是‘自己人’,谁不听话,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今日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过,但以后每日点卯,非特殊情况,我要你们全都在。”
“第三,我很忙,不会整日坐堂,而梨花堂懈怠太久,要有个管事的。
钱可柔?今后我不在时,你便代表我,知道了么?恩,今后你就是我的‘机要秘书’。”
说道“秘书”二字,赵都安语气带着某种恶趣味。
自己上辈子鞍前马后给人做秘书,今天也该享受享受了。
女官差茫然,迟疑地抬手,指了指自己:
“我?我不行的,我是新人。”
“新人怎么了?本官也是新人。”赵都安脸色一沉,“还是说,你要违抗命令?”
钱可柔顿时不吭声了。
“好了,这些话你们传达给下面的胥吏,本官明早再来,希望看到个焕然一新的堂口。”
赵都安抬起屁股,就往外走。
说是简单讲两句,还真就两三句。
等他离开,堂内只剩四人面面相觑。
“郑老头,你看人准,咱们这位大人,是个什么路数?”
沈倦打了个哈欠,揉着黑眼圈,嬉皮笑脸:
“是上任三把火,还是真来办事的?哎呀,若是来个和牡丹堂缉司一样的狂人,可真遭不住,多累啊,糊弄糊弄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