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第一女官分析道:
“这种事,他已不是初次干,当初胁迫冯举攀咬李彦辅,便见端倪。
如今升官,愈发不加掩饰,梨花堂立威还能解释的通,但之后抓捕五十八名官员,便明显是刻意为之。
他完全有更温和的手段,来解决那些事。
但他偏要选声势最大的一种,看似将事情办妥,但实则,却是故意向所有人炫耀自己受宠,以达到威慑朝堂的目的。”
这番话也的确说对了,赵都安的确抱有这個想法。
从这个角度,莫愁其实对他的心思,看的比很多人都清楚。
见女帝不语,莫愁苦苦劝谏道:
“奴婢知道,陛下欣赏此人的能力,奴婢也不否认,但陛下是否过于纵容他了?
他上任,您派奴婢给他撑腰。前面五十八人的事,您又替他挡下,甚至不惜与云阳公主闹僵,可结果呢?他是怎样做的?
非但没有体贴陛下,让陛下省心,反而愈发骄纵,为了捞取功劳,不被其余人抢夺,竟巧立名目,强令八堂禁足。
更利用职权之便,频繁从天师府,神龙寺请人保护……
上次的金简也就罢了,毕竟是其自愿而来,但此番请动辩机僧人……实在是……”
徐贞观放下汤匙,打断她,说道:
“莫愁,你对他的偏见太深了,已经影响了你的判断。”
略一停顿,她说道:
“退一步,哪怕如你所说,他确实骄纵,但马阎,孙莲英会因惧怕他,而唯其马首是瞻么?”
莫愁被敲打,有些急切地辩解道: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怀疑,马督公和孙司监,都被赵都安编造的说法欺骗了,就比如他的梨花堂今日要捉逆党。
可他刚上任,哪怕是从其余八堂中得了些线索,但能有多大收获?
至于要兴师动众至此?
至于要请动辩机和尚保护?京中有武力这般强的逆党么?
只怕连诏衙内部可能藏匿的内鬼,也不至于这般吧。”
她一口气说完,见女帝不语,突然反应过来,猛地跪地告罪:
“奴婢一时失态,请陛下责罚!”
外人只道,宫里有位“第一女官”。
但事实上,莫愁底子里,还是跟在三皇女身边的那个“丫鬟”角色。
所以,她从来只自称“奴婢”,而不是“臣”。
所以,她哪怕聪慧,但行事风格上,仍与朝堂上那些老油条迥异。
更像跟在“小姐”身旁的“大丫鬟”,而不是官。
“起来吧,朕又岂会因这些罚你。”
徐贞观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她并不认同贴身女官口中,赵都安一直在骗人的判断。
但她也的确无法解释,赵都安行为的用意。
就像莫愁所说,匡扶社在京中,有足以惊动辩机和尚的“逆党”吗?
至于抓捕内鬼,她昨日与袁立在御花园中对赌,也只敢说一个月见分晓。
所以,当她想为赵都安的行为做出解释,以扭转贴身“大丫鬟”的偏见,竟也找不到合理的说辞。
当然,身为帝王的她,本无须对一个婢女解释。
但女帝终归是个念旧情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讲,她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擅长权术,冷血无情的帝王。
“罢了,此事朕稍后会命人询问。”
徐贞观轻轻挥手,无形力量将莫愁扶起,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候,外头传来小太监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诏衙缉司,白马监使者赵都安求见。”
说某人,某人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