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女帝交谈的时光,总是短暂。
不多时,皇家的车辇就停在了天师府门前。
今日拜访,早有通报,气派的道门总坛门口,已有数位穿着绣红色细线神官袍的老神官垂首等待。
赵都安跟随女帝下车,以“随从侍卫”的身份,跟在徐贞观身后的队伍里。
顿时显得并不很起眼。
“恭贺大天圣人皇帝陛下莅临……”
为首的方脸道人手持拂尘,恭敬稽首,身后诸多神官跟从。
徐贞观微笑颔首。
昔年,她以皇女身份,也曾在天师府小住,请教张天师修行。
故而,虽为帝王,今日却做了坤道打扮。
略作寒暄,一行队伍,便由正门进入。
值得一提的是,赵都安上次过来,是被守门道童从侧门领进去的,并未走过天师府正门直道。
今天蹭了女帝的光,才有机会正在目睹这座传承千年的道观真容。
步入正门,入眼处,是一座极宽敞的广场,地面由白石铺成,去镶嵌勾勒着一幅尺寸极大的太极八卦图。
一行人行走在太极图上,油然生出敬畏心。
此刻广场两侧,远远地站立着许多低级神官,因离得远,看不真切,却是人人背负宝剑,远望去,剑穗如潮。
穿过正门,眼前又拔地而起,一座牌楼模样的二门。
左右横幅对联……徐贞观抬眸望去,不禁轻咦一声,念道: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她视线上移,见横批却是斗大四字:
道法自然
“朕上次来时,记得还不是这个。”
徐贞观驻足品味,略带惊讶。
领路的老神官笑道:
“的确是前不久更换,以劝年轻神官向学。”
徐贞观螓首轻轻点了点,蛾眉舒展:
“相比旧联,却是别有一番气象,不知何人所做?”
老神官摇头道:“这却不大清楚,总归是天师首肯。”
徐贞观点了点头,又仔细盯着牌楼上的字句看了几眼。
初看已是惊艳,仔细观摩……上下联还好,关键横批的四个字,瞧着与这两联着实有点不搭配,好像是生硬拼凑在一起的。
但……多少有点微言大义在里头了。
却无人注意到,女帝身后的赵都安一脸便秘的模样,心中疯狂吐槽:
“老王啊老王,果然不是个东西,一直不给报酬还以为是抄我的句子没用上,结果牌楼都早换了,愣是拖到我拿千面神君换……”
“咦,说起来,女帝都来了,接待的神官中怎么没看到老王?恩,是身份不够高,还是‘散官’的身份,不凑热闹?”
心中嘀咕着,一行人穿过二门,前头是赫然是一座飞檐斗拱的祖师殿。
赵都安上次从远处擦边走过,远眺过一眼,知道里头供奉着天师府历代“天师”的画像。
过了祖师殿,拔地而起的,是一座巨大巍峨如巨人的钟楼。
钟楼灰扑扑,上头前方墙体上镶嵌一座日晷。
阳光打在日晷上,会在地上投下巨大的“指针”。
再往上,就是固定在钟楼顶端的“黄钟”,只可惜,太高了,仰头望去并不真切。
赵都安望着墙体斑驳,风吹雨打的钟楼。
蓦然想起穿越当日,滂沱大雨中,远远听到的城内钟声。
就是从这座钟楼发出了。
“你等在此止步,朕前往张天师住处。”徐贞观对身后众人吩咐。
钟楼如界限,将天师府辟成内外。
赵都安注意到,那些领路的,级别不低的老神官也停下了脚步。
看样子,自己是没法直接跟随女帝进去……怪不得,女帝说是否能看到天师,要看运气……是等召唤的意思?
赵都安有点失望,觉得这把悬了,而老神官则笑呵呵,将他们这些近侍,领到附近的厅内等待。
“赵使君留步。”忽然,其中一名中年神官拦住他,笑道:
“公输神官得知你到来,托我请你过去小叙。”
公输神官?金简的五师兄?
那个修匠神的胖子……赵都安有些意动,又面露迟疑。
神官笑道:
“使君不必担心,每次陛下前来,都至少与天师攀谈论道一個时辰,况且,若有变化,自然会寻你,不会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