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盲的年轻人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还有一笔一划的触感,暗自分辨着,这是什么字来着?好像是“雪”?
瞎子不知道这是她第几次在自己的掌心中留字了,自从遇见她以后,二人之间的交流就默认了下来。
“下雪了?”他问着面前的姑娘,
只听到了鼻音般的闷哼,那是一声低沉喑哑的“嗯。”
女孩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嗯”还有“啊”这样简单的音节。
姑娘拽着他的手腕,嘴唇轻抿,吃力的在瞎子摊开的掌心里继续写着字,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瞎子。
她满脸泥灰,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出她的眼睛明亮清澈,
看着瞎子的时候,瞳眸中倒映着他的样貌。
年轻人双目紧闭,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介乎少年与青年之间,未曾打理的胡茬争先恐后的冒着头,平添窘迫沧桑,
皮肤倒是白净,五官也算秀气,只是有几块脏污盖在脸上显得邋遢,黑发半长不短扎了个小辫,散发着些许异味,
一身褴褛衣衫浆洗的发白,补丁东一块西一块,布鞋绑腿上泥泞板结碎裂后留下块块污渍,背后一把破油纸伞,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用。
哑巴姑娘终于写完了字,并拢着指尖靠近嘴唇哈着气,动作稍微大了些,姑娘的身上便传出了些许叮铃铃的清脆铃音来。
瞎子也感觉出了她写的字。
【西涯,别摔倒了。】
“没事儿,有你牵着我,不会摔倒的。”瞎子温雅笑道,摸索着放在脚边的盲杖。
拄起盲杖后,从捡来的干枯茅草上起身,杖尖轻触地面,伸出了手,
哑巴姑娘牵起了他的手,取下了瞎子身后的破伞,撑起后领着他走出了破庙,迈入了风雪之中。
大雪浇头,寒风刺骨,路上行人鲜少,就连路边的乞丐们也不如往常那般活泼,裹紧衣服,兀自凑到一起发抖着。
几个乞儿听见了瞎子怀中钱袋内干瘪的碰撞声,相视几眼,便纷纷起身,跟在了身后。
哑巴姑娘在瞎子的掌心里写下了几个字。
“别怕,我在。”他平静吐出四个字,让哑巴姑娘安心了不少。
而后又在掌心快速写下了字,她有些焦虑,也很认真。
【秦西涯,别伤人。】
他停顿片刻,旋即轻轻点头:“放心。”
而后他侧耳,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那是某个年轻些的乞丐将要冲到他的身旁的动静,
分明眼盲,但其势其速却与其身份不符。
下一刻,雪亮银光闪烁,年轻乞儿身上的衣物便凌乱散落一地,切口平滑,
乞儿瑟瑟发抖,两股战战,好些时日没洗的亵裤却是传出了阵阵滚热腥臊味,他甚至忘记捡起了地上衣物蔽体。
哑巴姑娘捂住了口鼻,拽住了瞎子衣角。
瞎子则左手握住杖身,右手逆握杖柄,一抹寒芒正缓缓入鞘。
“咔”一声,杖刀归鞘,可瞎子还保持着将将出刀的姿态。
“几位,天寒地冻,若是热血撒了一地,那身子骨就凉了,没有必要吧?”瞎子朗声。
不怀好意的乞儿们也做鸟兽状一哄而散,那赤身露体的乞丐也赶忙捡起地上衣物避寒仓皇逃窜。
瞎子再度放下盲杖,轻点地面,青石板上的微小凹凸被路人脚步磨平泰半,其间种种触感却也巨细无遗的通过盲杖传递到了手中,
虽然有人领着,但他还是牢牢记了下来。
“铃铛,高老板你还记得吧?”瞎子问着哑巴姑娘。
“嗯。”她以鼻音回复着。
“今天等我完工以后找个澡堂洗个澡暖一暖吧。”秦西涯柔声道。
“嗯。”
她的鼻音里夹杂了些许欢欣,牵着他继续前行,脚步也明快了不少,
随身的铃儿响叮当,叮铃铃叮铃铃晃个不停。
瞎子轻笑一声,拄着盲杖随着她前进着,心念略动,其“眼前”便浮现出了一行行的字迹。
虽是瞎子,可却也能够“看”到这些字迹。
【诸界行者:秦西涯。
所属世界:彼岸·人·戊戌六六六号世界。
身份信物:金丝转轴画·倾月楼。
年龄:二十一。
状态:天残·目盲;地缺·盲目(眼盲心明,虽目盲,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