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多祚却根本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道:“张九节虽趁契丹人撤退胜了一阵,可斩获不过数百,契丹人有数万人,连皮毛都没伤到。”
“赵文翙全军覆没,营州城一夜而下,又如何能说契丹军是乌合之众?轻军冒进,难免予敌可乘之机,我的意思,还是要等后续大军到齐再作计较。”
麻仁节闻言大摇其头,一脸鄙夷之色,摇头晃脑道:“李大将军何必拿这话搪塞我们,河北道、河东道和京中禁军都到了,加上辽西驻军,平契丹已经是绰绰有余。”
“真等到山南道、淮南道那些地方的兵从荆楚淮河往幽州调,那就得等到九月底甚至十月,届时天气越来越冷,天寒地冻,形势于我军只会更加不利。”
“哎,李大将军,您是出身靺鞨,又是沙场宿将,这点道理不会不明白吧?如果等到入冬了没有战果,陛下催问起来,你李大将军一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麻仁节此话刺在了李多祚心头,武则天的心思聪明人都明白,她自然是希望尽快平叛。
但李多祚心中确有忧虑,麻仁节的态度又很不好,于是他反呛回去:“如果仓促出兵,吃了败仗,又算谁的?”
张玄遇一听便要发作,营中隐隐的第三人,鹰扬将军曹仁师伸手拦住了他。
曹仁师出列,礼貌地拱了拱手,沉声道:“李大将军的意思,我等都明白。兵法云,兵久而利国者,未之有也。十余万大军集结在幽州,人吃马嚼,日费千金。”
“即便不急战,停在幽州是什么意思?至少也该进军至檀州、蓟州平州前线,与张九节会和。到时候是急是缓,自有分说嘛。”
曹仁师之言,深得人心,帐内诸将又开始议论纷纷,多数人都点头,连赵既都觉得很有道理。
李多祚也点了点头:“曹将军言之有理,此前诸军汇集至幽州,一时有些混乱,又要休整,敌情晦暗不明,确非贸然出击之时,故此我等仅遣偏师赴檀州、平州援应。现在确实是大军进发的时候了。”
张玄遇闻言,猛地拍案而起,激昂道:“好,这样再好不过。然大军开拔,也要有个先后次序,而且幽州后方毕竟还有兵马陆续赶到,也不可无人坐镇。”
他话锋一转,目光炯炯直视着李多祚:“我直说了吧,大军之中,你我二人的官职最高。正该一个至前方檀州坐镇,指挥前军,一个在后方幽州坐镇,守护粮道,不知李大将军属意何处呀?”
李多祚闻言心中暗怒,他如何不明白张玄遇这是趁机挤兑,想独占平契丹大功。
但是由于此前的稳妥立场,他现在再去争前军主将,未免吃相难看,首鼠两端,许多人未必会心服。
思及此处,李多祚第一次站了起来,面露微笑道:“张大将军此前既然立主急进,自然是你去檀州,我坐镇幽州。”
“只是我也提醒张大将军,此去檀州,最好还是妥当用兵,仔细探明敌情后再行用兵,是急是缓也该听听张九节等人的意见。以免误了陛下大事。”
李多祚说这话有些说教、指点的嫌疑,但张玄遇此时目的已经达成,占到了实际便宜,便不与李多祚计较,满口答应下来,反正到了前线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