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也许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亚当才开口说话了:“要等移送至狩猎营地之后再由罗德大人派发下去,如果罗德大人不在,这个活儿就是瓦奥莱特先生来做。任务的接取也是公开的,我们都知道兄弟们的目标是什么、目的地在哪里、何时出发——是的,这些东西几乎不用张嘴去问,很多时候竖起耳朵听一下就全搞清了。”
他顿了顿,艰难地说:“所以,我们的某位猎魔人兄弟,有可能是叛徒?有了他的帮助,幕后凶手就可以提前在准确的地点布置陷阱、做好准备,然后——吾主在上,这简直太可怕了。”
雷恩暂时沉默了,不禁想起罗德与弥塞拉两人一开始的态度。原来他们两个真的早就意识到了,他想,就在第二名牺牲者佩内洛普出事之后,他们就察觉这不单纯是任务失败造成的伤亡那么简单,对于‘叛徒’的担忧也并非杞人忧天、而是缘自老辣的经验和眼光。
“也不一定。”
他深吸口气说:“别忘了我们签署的契约都封存在神殿的档案室中,通过那玩意儿可以感知到我们的行踪。总之现在的一切都是猜测,都没有凭证。”
“这样的话,可疑范围就更大了。”
亚当喃喃地说:“除非立刻限制全体神职人员自由进出、然后挨个用真视之眼仔细审视才行吧。”
“真是个好办法。”
雷恩轻轻鼓了鼓掌,“没有一丁点儿依据和线索,就这么把所有人都当成犯人对待,看看那些纯洁又骄傲的神职人员是个什么反应吧,一定精彩极了。”
“不必这样讽刺我,只是随口讲讲罢了。”
亚当心烦意乱地说,正在这时,地牢斜上方发出锁链传动的声音,不一会儿银发蓝眸的美女修女走了下来,脚步声轻盈而急促。
“好吧,也该到用餐的时间了,但愿今天能有带酒精的饮料可以喝。别忘了你刚才说自己没心思吃东西,亚当,我确定你这样说过没错。”
雷恩挪动屁股、透过牢门焊接的粗铁栏巴巴地看向奥莉尔,却发现这次她手中竟空无一物,没有粗面包、没有说不上甜还是咸的肉汤,当然更不会有冰镇啤酒。
“我们——我们可以出去了?为什么?”
奥莉尔刚走到近前,雷恩就发懵似地问。
“我没有这样说吧。”
奥莉尔有些不悦,就好像一件小小的隐私突然被戳穿了那样。
“我进来已经一个月了,从没被克扣过哪顿饭。要么你突发奇想打算饿我一顿,要么弥塞拉大主教突然决定判我死刑,要么就是我可以出去了。”
雷恩既兴奋又不耐烦地说:“奥莉尔,快把这该死的牢门打开好吗?”
“耍什么聪明。”
奥莉尔嘀咕一句,然后分别打开了雷恩和亚当的牢门,前者几乎是扶着墙爬了出来,而后者由于受虚弱术影响时间很短,所以腿脚还算有力。
“我也可以离开这里?”
亚当搀扶住雷恩,难以置信地说:“可我才刚进来不到一天,罗德大人给的禁闭期限是两周——”
“两周?呵呵。”
雷恩翻着白眼说:“就算你今天没被放出去,相较于我来说也足够幸运了,你这混球。”
“有任务需要你们执行。”
奥莉尔淡淡说道,然后转身就走,亚当赶紧搀扶着雷恩跟上。
“任务吗,那恐怕我无法胜任。”
雷恩在奥莉尔屁股后头细声细语地说:“这下面糟糕的环境和那见了鬼的虚弱法阵快把我搞垮了,或许已经把我搞垮了吧。更何况我是弥塞拉大人重点监控的对象啊,她不会放心就这么让我走出狩猎营地的。”
“不用担心,这次的任务不需要立即出发,你有五天的时间好好修养。”
奥莉尔走在前方,即使说话也并未回头,这与她往常的礼貌完全不同,“至于弥塞拉大人那边就更没问题了,放心吧,这本就是她首肯的。”
“可我刚从地牢出来,牙齿还没有刷,任务什么的也太——”
“已经没有其他人了。瓦奥莱特先生和其他猎魔人兄弟都在任务途中,此刻除了你们两个之外,营地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指派了。”
奥莉尔背对着两人的肩膀轻微耸动着,“还有,我想你们需要知道——就在今天不久前又有猎魔人牺牲了,是那位你们刚进入营地时、经常陪你们对战演练的斯托威大哥。”
雷恩立刻闭上嘴巴。
“奥莉尔小姐,是什么样的任务呢?”
亚当沉声询问,奥莉尔的话甚至没能让他红一红眼睛——再怎么难以接受的消息,毕竟也已经听过十四次了。
“哦,不是需要战斗的那一类,至少在我看来是不需要的。说起来,在眼下这样艰难的日子里,这也算一件为数不多值得展颜的事呢。”
奥莉尔总算回过头面向两人讲话了,只是脸颊的泪痕还未消散。
“听着,圣光议会的副议长、康格里夫先生的婚礼即将举行,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除几个月后的初诞盛典之外、整个首都最盛大的典礼了,整个国家议会都对婚礼的护卫工作十分关心——虽然罗德大人本人也受邀参加,但弥塞拉大主教与议会沟通后,认为无论如何还要再派遣两名猎魔人值守才能令人安心,毕竟,近段时日全国各地都处于动荡不安之中,即便身处首都也决不能放松警惕。”
她露出一丝浅显的、略带苦涩的笑容,“总而言之,是个不错的任务,对吗?婚礼这样美好的事情,多少可以驱散一点人们心中的阴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