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抱着阿云下马,施轻功疾步狂行,阿云望着四周山峦起伏,轻轻一叹,说道:'虚伯伯,这便是崆峒派么.....'老夫答道:'不错,日后你便住在这儿,再无需漂泊。'阿云道:'嗯....伯伯,这里很好,我很....我很喜欢.....伯伯,我死后....您不许伤心难过.....'老夫双手双臂,给她身上渗出的鲜血沾满,滴滴落在地上。老夫心痛难当,她在弥留之际,竟反过来安慰老夫,老夫何德何能....”
“阿云喘了几喘,渐渐失去意识,忽又想起什么,右手抓着老夫道:'恶霸....那恶霸.....阿云尚未能报得大仇.....虚伯伯......您.....'老夫一听那恶霸,立时便知她大仇未报,尤有遗憾,愿老夫替她办成。老夫连连点头,道:'好,我帮你杀了那恶霸,阿云,那恶霸姓甚名谁,你告诉我!我去将他挫骨扬灰!'却只见阿云淡淡一笑,再说不出一字。”
几人听罢,各自难过。关通海长长一叹,说道:“这位姑娘命途多舛,实在令人唏嘘。师兄,那杀她全家的恶霸,你可替她除去了?”
虚子显老泪横纵,悲痛道:“老夫将阿云安葬在崆峒山上之后,便赶往湖南衡山一带,挨个村子里寻她口中恶霸。可老夫既不知那厮姓名,又不知长相模样,一连数月,皆无讯息。后来老夫想到,阿云曾提及,那恶霸的表亲乃县上官差,或许可顺藤摸瓜,查出蛛丝马迹,便前往打听。哪知那县令早已调任,不知去向。那为恶的恶霸,也随他一同离开。哎!天地茫茫,老夫纵有高超武功,却终无法寻得此人!”
“这么说来,那位阿云姑娘的血海深仇,至今也未能报得了....”丘三望幽幽说道,不禁落泪。
虚子显黯然道:“这亦是老夫余生第二件憾事。自那之后,老夫常常驻留湘潭等地,凡遇欺行霸市之流,便将之除去。老夫心想,那恶霸既然凶狠蛮霸,便是迁往他处,恶劣的性子也不会收敛,或许那几年间,给老夫斩杀的几十人中,便有此人呢。”
“在老夫心中,阿云便是老夫的徒儿,是老夫的义女,她的仇,老夫岂能不报?那姓沙的十几年间全无音讯,老夫还道他死了,哼哼,没想到啊!没想到慕容德选当年竟未将他处死!如今仍好好的活在慕容山庄内。”虚子显咬牙切齿地道。
关通海沉声道:“所以师兄此行南下,便是为了替那小姑娘报仇。但那小姑娘宁愿引毒过身,自己赴死,也不愿那姓沙的毒发不治。你若杀他,岂非有违那位小姑娘的心意?”
虚子显怒道:“若非他四处惹事,引来仇家追杀,阿云怎会毒发不治,怎会年纪轻轻的便惨死!”说罢,一掌拍至身旁一株树上,那树立时摇摇晃晃,落下碎叶,惊得两匹棕马嘶鸣。
梅剑之心中触动,暗自感慨道:“阿云姑娘,你我皆遭遇血海深仇,人生际遇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纵然你身有残疾,习武艰难,仍如野草一般坚韧。相较之下,我梅剑之幸运无比,尚能完好无缺的活在这天地之间,却反而屡屡寻死,当真惭愧。”转念又想:“虚前辈这十几年来,恐是日日悔恨,对那沙竟海的仇恨越发之深。此时听闻他尚在人世,叫他如何不发狂?以致于失去理智,做出囚禁掌门爱子这等事来。”
几人沉默半晌,虚子显缓缓又道:“丘三望,日前老夫逼迫于你,对不住了。此事就此揭过,你不必再躲躲藏藏,不日便回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