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关心他们工作帮与有线台之间的扯蛋,最终能挣到钱的那个永不会是自己,我也不喜欢被人当工具,更不愿成为任人取乐的对象。即便一刻钟前,我仍在竭力维护她,结果Dixie脑子想的全是自己。我不禁感到阵阵寒心,一把甩开她的手,气愤地走进魂镰的客房。
“这就是世俗间最无聊的争执。权与钱,色与利,千百年来,莫不如此。”尤比西奥正端坐在皮圈椅上,指尖捏着那枚指环端详,阳光打在足金表面映射出耀目的光亮,活像魂镰手中擎着团烈火。同时,石穴带出来的白色高跟鞋,也在边上电视机机顶摆着,Krys正绘声绘色向他描述着经过。他看着我一脸懊恼地走进屋,同时带出几声干笑来。
“这枚戒指可能是老钱的,”隔了很久,魂镰将戒指递给Krys,让她出门还给迪姐,淡淡地说:“我在他家墙头镜框里瞧见过,但那不是婚戒,而被他挂在脖颈上。”
“那么这只鞋呢?如果凑齐你觉得会值多少钱?”Krys一个转身快速出门又快速回来,拿起白色高跟鞋,说:“我觉得另一只肯定在更深的某处,如果能多点时间就会找到。”
“只恐怕分文不值,或者说有市无价。”魂镰扫了一眼,并不伸手去接,而是探手取出支烟点燃,漠然地说:“它是一只仪式上祭品穿戴的鞋,对拥有它的人而言是非卖品。”
“它做工那么精美,而且镶钻嵌宝的,与宫廷电视剧里古人穿戴很相似,拿来当仪式上的道具,实在有些可惜。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略略吃惊,探前一步问。
“我只是推断,并没说它就是,原因嘛,就是这几颗东西。”尤比西奥将鞋倾倒过来,从根部滚出几颗蓝色浆果,他拾出一颗在我们眼前晃了晃,问:“你们可知它是什么?”
看着这种东西,我俩做了许多扩散性猜想,但大抵都围绕着水果,葡萄?樱桃?或是某种杏子?待到魂镰将烟抽完,这才缓缓道出答案,一个不论怎么猜都无法猜中的答案。
“此物看似浆果却不是果,其实是鱼卵,一种叫做籫鳇的飞鱼所产下的卵。”面对我们这种菜鸟,总能给尤比西奥带来不少心理优越感。他眯起眼,淡淡地说:“这是有来历的。”
“这,这东西是鱼卵?”Krys瞪大丽眼,活像我们当初刚接触这些怪人时那般惊愕。
“很不可思议,对不对?我们一般管它叫做阴枇杷或海妖金腹,且听我慢慢道来。”
在美国的东北部,每年到了鲑鱼大量回溯之时,当地人会跑去林中伐来整棵冷杉,然后沿着码头将它们倒插浸泡在海水中。待到繁殖期结束,人们再将冷杉打捞上来,那么就会在树枝与叶片间见到层层叠叠的金色鱼籽。随后送入加工厂再经过包装,就成了我们餐桌上的美食。数百年来,这种不具任何成本的捕捞业代代相传,也被当地当作产业而重视。
起初,我以为蓝色浆果是由枯败地衣间自然生长而成,其实不然,它是由神奇的地穴飞鱼产下的鱼籽。相传这种叫籫鳇的鱼属于两栖类,靠超强弹跳力能在空气中滑翔,故而被人误以为它们会飞。它们产鱼卵的形式与鲑鱼相似,会选择洞壁四周的根须部集中排卵。就算你摆上一把扫帚,它们也会攀附其上,因此,海妖金腹的外观,就像藤上的葡萄,让人误以为它们是某种植物。而飞鱼们产下卵后,生命也慢慢进入倒计时,待到最后便钻入湿泥里沉眠,时隔不久会大量死亡,而成了潮湿洞穴菌类植被们的养分。
由于这种鱼卵饱满硕大,个头抵得上羊眼葡萄,又不入海河,故而没有丝毫腥味。外加囊裹中富含脑鳞脂和球蛋白,尤其是生有一种特殊核红素,因此口感与水果相当接近。食用它们可以令人朗目,在极短时间内能看清黑暗中的环境,故而被称作海妖金腹,含义就是塞壬们诞下的阴枇杷果,会被一些打算下地穴的人收集起来利用,因此得名。
不过阴枇杷十分难觅,它通常被埋在地底五十多米深度的泥层中,除此之外还需具备许多特殊条件。例如潮湿的环境,稳定的温度,以及自然生成的地穴气流。这种东西往往会伴随山狩逃命时化出的特殊地理,被人无意中发掘。我与迪姐过去见过它们,正是这个原理。
因此有海妖金腹的地方,往往是优良的药草地和大型水洞,四处都能见到硕大的灵芝磨盘和水草,周遭可能还会有温泉。很难想象,一座距离矿山的隧道山体下,会有这种东西。
“早上洛根谈起后,我也很吃惊,心想这委实不太可能,故而让她拿来我辩。现在看来,地穴幽径是个山狩没有复原的地泡,它存在之久或许比起人类历史都要长。如此一来,为何会成为素魂的旅笼,人与它们交换情报的风巷呢?也就变得好理解多了。”尤比西奥见我和Krys忍不住又想吞食,慌忙制止,道:“你们不能拿它当葡萄那样胡吃,阴果大多含毒,它是种药材,只能派作朗目之便。否则人会燥热难当,尤其像你们这种年轻男女千万要慎用。”
魂镰的意思是,这类东西吃多了容易让人意乱情迷,短时间内无法抑制本性,会变得和禽兽无异。当清醒回来,大错已然铸成,到时就后悔莫及了。既然海妖金腹已诠释完毕,自然话题就落到了古怪的高跟鞋上,对此尤比西奥又是另一番博大的异端理论。
“你们来看,瞧出有什么不同嘛?”见我俩瞪圆大眼期待他不凡的发言,魂镰讪笑几声,这才从Krys手中接过它,说:“也许你回旅社后将鞋清洗了一遍,冲去泥土和污秽,但裹挟它的袋子或破布,总没理由也洗涤一净吧?那么你不妨穿上它去空地走上几步再回来,看看是否会沾上土灰好了。我说它是仪式中的祭品礼赞,是因它并不是鞋,如果獍行那臭娘们在也能瞧出端倪。这东西既不会沾尘也不留脚印,是特殊之人穿着去干偷盗勾当的。”
这番言论引得Krys忙不迭地穿上左脚,其实她早心生窃为己有的念头,正愁找不到理由,别扭地走上几步,就跑去屋外小跑了几圈回来。再去详端,果真是洁白如瑕,半个印子也没留下。见状她喜不自矜,将之当成重宝抱回客房,把门一关从此牢不可开。
“还记得刚到老钱住家时,我留在门外没进去,当时对你说光看屋子外观,也能察觉到黑云盖顶,妖气冲天吗?是的,这条幽径可能就是所有问题的最终答案,不是我们几个就能对付得了的。”尤比西奥朝客房的另一张空床指了指,说:“今早我就让剃刀出门办事去了,必须多喊几个人过来助阵才行。其实我对解不解老钱劫难这件事早失了兴趣,更想知道这口地泡深处掩埋着什么秘密。所以,今天放你一天大假,等好事者和其余帮手到位,才可去走上一遭。这件事极度危险,你必须保密,别被电视台几个妞撺掇着就去闯。至于什么时候去,到时我自会通知你。”
这一天稍晚时分,众人开始分兵,帕科带着大部分国民侦探离开黑枫镇转去桃树角,而拉多克剃刀和剩下的几人打费尔芒特归来,并带回了十一名公羊以及几个熟悉面孔。当一个身高将近两米多,浑身伤疤的巨汉迈着沉重脚步过来,地面也为之颤抖时,将一干工作帮吓得逃进客房,连大气也不敢出。迪姐站在空地上,双腿打颤看着他,伸出了象征友好的手。
随后另一张熟悉面孔从老戴的旅行车上下来,那是个清瘦的老女人。以他们为首分别又带来了十余人,迅速填补大量空房,将整座汽车旅馆包了下来。这伙人正是世界之子。
“完美丈夫?”拳王四下打量,瓮声瓮气地问:“其余几个小流氓呢?怎么就你一个在?”
而提灯丧妇也在稀疏的人群中寻找他们最关心的人—吕库古小姐,经我一番说明后,也不搭讪,径自走进尤比西奥的客房,关起门来开大会。
铁布利希兄弟会几乎从未涉足过北美,在这里他们只认识世界之子,作为同样在吕库古阴宅吃大亏的难兄难弟,早已凝结起宝贵的革命友情。因此魂镰向小老汉提起,他啥话也没说,立即派出了十多名手下,奔赴佐治亚与我等汇合。
不久后,动手的时间被决定了下来,就放在明天晚上八点正开工,根据公羊唱天听来的讯息,这个时段乃百鬼回避的宁息之刻,恰巧与阴蚀之夜相反。将极大保障深入孔地亚石峡之人的安全。总之,一场与未知类型的土下之鬼间的总决战,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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