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提灯丧妇本就是世界之子的打手,原本出力死斗乃是老娘们的事,现在反倒摆烂看起白戏来,我反倒成了她的肉盾!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见自己转瞬间成了个血人,双臂布满燎泡和血肿,显然已不再幻想能治住它,于是拼出一口气,决定祸水东引,让露娜去接盘应对。总之我必须退了,再不速走必将被它缠死在涡地,再无其他可想。
见那披头散发的脑勺直奔我面门而来,我蓄足舌尖血,混合着浓痰吐出去,启料老妖大骇,像被无形线绳牵引,一下子被拖回大裂谷根部。我手脚并用滚翻到露娜背后,浑身瑟瑟发抖。刚要伸手推她去迎击,无力的腕子却被擒住,老娘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闷声不响拉着我朝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我被她的举止搞糊涂了,这是要干嘛?见自己离镜灯堆越发远了,我开始拼命挣扎,高声质问她是不是脑袋被巨妖打坏了?女招待阴沉着脸,将手朝上一指,要我去看。
“黑漆漆一片,我又不是半妖能看得见什么?打架的事全推给老子,你是歇够了,放手!”
“诶?是啊,我把这茬给忘了。”她朝我露了个狰狞的惨笑,依旧指着半空,低语道:“在我们头顶,飘着不知哪进来的七只阴胄,既然它们都是差不多的妖魂,没准能替咱们缠住丽姬娅,争取些宝贵时间。事实上,不论魂镰他们准备下什么大棋,咱们都必须放野火烧了那具山狩尸骨,将他们逼回现实来!这是因为,你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分钟了!”
“你丫这是刚拖我出厕所,又将我踹粪坑里去啊!”不论羵羊还是阴胄,都棘手万分,且先不谈那些毫无技术含量的屁话,哪个强哪个不强,倘若人家丽姬娅压根不上当,咱们这种行为,就是自寻死路!如果排除掉偶然性,万一人两家偏偏是亲密战友,你说怎么办?
不过,我恐怕是吃不上后悔药了,自打被她拧住手狂奔,方向盘便端在女招待手里。事态有些超乎我想像,羵羊也许是种很愚昧的东西,它发现我们越逃越远,开始啸叫着紧追而来!与此同时,头顶的阴胄也在虎视眈眈盯着我们,你、我、他三方全往一个方向赶,这锅大杂烩不成也得成。很快,丽姬娅如一只凤凰扑进老鹰堆,或者是一只野兔跳入老鼠窝,总之哪种形容都成,这两伙妖魂瞬间翻了天,挤在一处厮斗起来,互不相让!
丧妇见阴谋达成,脚步一拐带同我朝着山狩骨骸而去,同时道出不到一分钟的真正含义。
我之所以不受妖龙卷袭扰的缘故,是因被扎了象筋,它只能剥除人五感很短一段时间,其原理就像妖妇们在变得极度狂暴后,很快就将迎来极度衰竭那样。我自身的感触倘若回来,会比起之前呈百倍扩涨!到那时,我绝对会被活生生吓成神经病。而象筋这种东西,却不能再度使用,它需要一段真空期,丧妇们是几小时,常人是半天,这就是她急着放火的道理。
当见她拖起一旁的汽油桶浇灌时,我及时喊停,事实证明,前一次魂镰等人同样做过,但将自己玩到异世界去了,很显然不奏效。廓毂这种植物,用火去烧就会炸开,那是浓雾般的东西,只会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这堆焦骨我忍它很久了,早就想拼出一条命给它踩得稀烂,然而却不能意气用事,那样发泄之下,只会将事态变得越发严峻。
“那你说,该怎么施以焚礼?啰里八嗦的,要不换你来!”她气急败坏地将汽油桶往我脚下一甩,打算彻底撂挑子了。见我气定神闲,不由侧过脸来,问:“你已有对策了吗?”
我颔首微笑,指了指几十米外的一堆背包。想要彻底荡平骨骸,却也不难,但绝不能泼油去烧。既要将它焚成白炭,又不让廓毂腾起,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燃烧的同时,迅速抽干这块区域的空气。这种事以一个乡下酒馆当营生的老妇女,怎可能理解得了?它必须是动手能力强,又有基础物理常识的人才可办到。现如今这片涡地,只有我有计图它。
为验证方式方法是否可行,咱俩挑了散出去的一堆焦黄骨骸做实验,。我将两只玻璃泡摆在骨头两端,又继续在外围摆了四个,然后邀丧妇退到百米之外,捡起把Ar-15上足霹雳火。伴随子弹出膛,稳准狠射爆雷鸟,飞旋的破片轰碎了对角线一只玻璃泡,将这堆尸骸照了个通透,压缩气体遇火则燃,又立即烧爆外围四只。现场情形,你可想而知。
雷鸟中的气体发出高爆需要消耗大量氧气,那些蒲公英还未来得及绽放,就被大火吞噬,同一处沙砾地接连遭上六团蘑菇云,我哪怕背过身去也在惨白光亮中瑟瑟发抖,至于妖妇,则口吐白沫歪倒在地。远处恶斗的一群老妖,也被震惶在当场!
就这样,这片试验田的野火放得极其成功,碎骨不到十来秒便被烧成一股青烟上云霄,彻底嗝儿屁了。我一把拖起露娜,向着完整的山狩尸骨过去,正打算再接再厉时,猛然间,在一地焦黑发硬的土块中,探出一只手,接着是脚,最后冒出颗蓬头垢面的脑袋来!
“快快备战!”我惊得差点背过气去,心头暗暗叫苦。这可真是世事难料,怎又凭空爬出一只老妖来?难道魂镰等人正在异世界海边度假,舒坦得不肯回来了么?正欲拔腿逃窜,女招待却挡在正面,伸出脚勾翻我在地,指着前方大声高喝!
“诶,Krys?那是你吗?”揉了揉眼,叠影渐渐收拢一处,聚焦在这个狼狈不堪的人身上。她果然是失踪已久的Krys,披着一件又脏又臭的麻布裙子,在艰难地爬身起来。
“原来她是被陷进迷雾里去了,难怪找不到!”丧妇扶住Krys,替她拍打身上的尘土。
Krys站起身,人显得无精打采昏昏欲睡,就像不认识我们般上下打量,不论问她什么都是咿咿呀呀。如果催得急了,就开始摆手,表示自己要冷静冷静,总之显得很不在状态。
我与女招待只得暂时丢开她,先办自己正事去。掏出玻璃泡我俩各忙一头,打算如法炮制。在行进过程中,我问她起先在火山礁前,嚷嚷说自己知道了,那又究竟是什么。
“落难者!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丧妇不时回头看向涡地彼端,时刻担忧着羵羊,答。
“诶?三个月前难道是五零年代?你说羵羊不是丽姬娅反而是欧罗拉么?”尽管事态很严峻,我依旧忍不住揶揄起她来,指着自己太阳穴问:“你不会是在乱斗中把脑子跑丢了吧?”
“圣维塔莱为救自己两个知己,吕库古小姐和小苍兰,自甘堕落化为半妖,她得到的钥匙,就是横皇所谓的最强心脏,带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名字很通俗,叫做感觉!”她神秘兮兮地凑近我低语,道:“而落难者血战身亡后,那颗心脏又被刑徒摘走,最终紫眼狐狸趁人不备突然耍横,想搞死他的目的也是为了这颗心脏。这些吕库古小姐从没向你提过么?”
我见这个话题又要绕到林锐头上,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示意加快手脚先办正事。一回头却见Krys正站在丧妇边上,侧着耳朵细听,显得十分专注。见状我心头不由发出了喊,一切都完了。然而与她四目相对时,却见到一丝哀伤在滚涌,这种神情,显得极不寻常!
落难者给我的第一印象极差,最初见到时,仅仅因我开玩笑说她的体型配范胖很合适,就被这个粗壮女人刀口架脖子威胁教训了一番,相比她的同伴正直者希娜就和善了许多。甚至当我听说她战死在雷音瓮后,暗暗窃喜,心说你也只能欺欺我这种不玩刀的人,一旦遭上更霸道的主,不也得送命?只不过碍于吕库古小姐的面子,表面装出一副哀痛作态罢了。
欧罗拉是个野蛮至极的希腊女剑士,浑身腱子肉且面容冷峻,似乎天生不会笑,并十分暴躁。而在林锐单方面描述中,她却是个情感丰富的人,在圣维塔莱团体内部遭受许多不公与冷暴力,逐渐封闭了内心,其本性是热情的。雷音瓮大战时的纷乱,除当事人外无人能体会,连我都不清楚的事,更何况是没在现场的Krys?她怎会流露出那种落寞眼神呢?
“所以,那是一颗叫做感觉的心脏,落难者想住手,对方就动弹不得分毫;落难者想轰爆自己,对方就会被迫将自己炸成碎片!总之不论她想怎么自残,敌人会受到同等伤害,可惜她直到临死前一刻方才领悟,但为时已晚。你回想一下,羵羊出现后,是不是你我都体验到无比的恐惧?那种感触是哪里来的?我怀疑,五把钥匙的漆黑心脏,也许就是次级钻!”丧妇依旧在唾沫四溅地描述,动作幅度有点大碰到Krys的额头,回头看她时,不免也注意到异样,不由惶然起来,问:“怎么了?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诶?难道说……”
“这家伙不是Krys!”我爆喝一声,忙拖着丧妇如触电般跳开,站得远远注视着她。其实从许多方面,我早就查觉出问题,只是这个寄魂他人的家伙不加掩饰,行迹太过显眼罢了。
“你比我想的要聪明一些,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Krys站直身子,一面阴笑一面鼓起掌来,道:“但是,我没想过要继续装蒜,那样对你对我都很不利,大家需要的是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