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欺人太甚了!娘们已被你们残害,还要戮尸吗?倘若这个可怜女人是你的兄弟姐妹,也这么对她么?”九尺男儿裘萨克再也忍不下去,一把甩开谢泼的手,冲到他们面前,夺过斧刨大喝:“好好的人不做,却一心当走狗,为了几张臭钱,你等是什么脏活都敢接!”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意大利兵迅即换上步枪弹,集体对准拳王那颗油光铮亮的大秃头,同时对着僵尸戳戳点点,似乎正在说明原因。顺着指引,巨汉详端起这些人正在行进的作业,他们打算将那颗美人头刨出来,正因被Dixie这样抱着,已与她肉身融为了一体。而且这颗脑袋不知为何有些腐化了,淡金长发大把大把脱落,面目也开始变得不清。
“诶?这却是怪了,清晨才斩落的首级,怎那么快就烂了?再说也不是仲夏!”恰在此时,这些带着羽毛翎的兵接收到新指令,丢开他跑去公路另一侧,手举信号烟挥舞。时隔不久,一架涡轮直升机徐徐降下,跳出另一群红骷髅,抬着一口黑沉沉的大家伙下来。
那应该是铅制收纳箱,壁厚两寸,外观与过去阴蜮大战时的缅床相似,显得沉重无比。十名士兵踉踉跄跄将之抬到僵尸旁,依旧挥舞起切刀,硬生生撬开那颗人头,像垃圾般丢弃在道旁,然后将Dixie置入箱内封口,栓在艾布拉姆斯风箱背后,拖着就预备开走。
“诶?这算什么意思?不是说一会儿会有人过来善后,首级要被带走么?怎么随手就扔草丛里?”这下别说巨汉满心困惑,就连钢铁直男也忍不下,小渣男生前,俩人在同一部车里抽烟聊过天。他下到近处看了一阵,招呼裘萨克上前,说这颗人头绝对有问题。
此刻的美人头,就像个膨胀的泡沫塑料箱子,眼珠都快挤作一堆,然用树枝去拨,却又有着完整头骨,凑前去闻,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既像好莱坞电影道具又像是真材实料。
既然搞不清所谓何物,众人只得去追重坦,大呼小叫了一阵,这些红骷髅却视而不见,就这样Dixie的尸身被席卷而去,将来该怎么埋葬,又要如何处理?全无答案。当两人如霜打的茄子,蔫头蔫脑走回营盘时,却见雨棚前多出一人来,正背着手与群贼们低声窃语。
“这些人绝不是搭刚才直升机过来的,抬下铅罐后,它便立即飞走了。诶?这张脸!”
眼前的这家伙,拳王肯定不认识,但绝对见过面,柳条镇酒吧开会当天,暗世界指派另一组圣维塔莱到场。他们和上次一样,共计六人,他似乎是个领队,就坐在库利亚老汉左手边。俩人继续望雨棚内眺望,又发现其余五人,居然也都端坐在里头。换句话说,这群人在Dixie冲击营盘前,始终躲在帐篷里,那么给红骷髅下达开枪指令的,正是他们。
“你怎么又回来了?”领队吸着鼻涕,回头见巨汉率众归来,颇不耐烦地打了个招呼,迅即侧过脸去,继续与人闲聊。时隔不久,他往地平线一指,原来是送餐员开着货卡来分发午餐了。他们自顾自吃喝,将世界之子们晾在一边,权当他们是摆设,显得十分傲慢。
“你们始终驻扎在这,是么?”拳王不会因遭人冷遇而置气,比起这他更想知道真相。
“嗯,昨天与铁狼们一块到的。若不是我们,他们至今仍蒙在鼓里,不知药包和制毒师藏在这鸟不拉屎的破道场中。”此人扫了他几眼,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与你何干?该干嘛干嘛去,别伺机寻到借口赖在这里躲懒,装出好像有多尊重女性似的,女妖与你有屁关系?”
“什么?你通报的?可据我所知,是药包里安装追踪器,这些人才沿途追赶而来。”裘萨克扫了几个黑帮老大一眼,猛然间注意到异样,铁狼骑军与火炬联盟几乎是同时抵达女神峰,不分先后,这点若按简报文字去看,是不论如何都解释不通的。
“你所接收的,由头至尾都是伪报啊,难怪被女妖称作智商近乎白痴,连这都不明白。她在断气前,就在那个位置,破口大骂你是头号走狗,说她化作鬼也不会放过你。”此人悠悠然点起一支烟,叹道:“可怜哪,一心想给她留下好印象,哪知她最恨的就是你。”
“我不在乎你的阴阳怪气,就想知道干嘛将这对苦命鸳鸯杀了?库洛基是重要资产,前天分配支队时三令五申不得伤她性命,不仅是我们,也包括自由宪兵,这总不会是伪报吧?”
“计划跟不上局势,既然无法控制,那么消灭她自然就被提上了日程,又有什么奇怪的?难道你见过像她这种正常女人么?那女的与半妖一点不搭边,她是只彻彻底底的全妖。放任不管,她很快就会因饥饿吞噬附近镇上的人。且只要受到惊吓就会立即窜走,再想抓捕就难了。但要怎么引她上钩?就得用她最在乎的东西作饵,所以嘛,就是你所瞧见的结果。”
“不可能的,她生前是个有着极强自制力的人,本身又在电视台工作,混惯大场面。正因如此,她才显得与众不同。而且,就算为了击毙她,却要斩杀骁鸷,同一天灭了两只稀有物种,全都发疯了么?”巨汉冲他一摆手,叫道:“你难道不知全球仅有她唯一一只?”
“这种事,以目前来看确实如此,但眼光稍放远些,就未必那么稀有了。”另一侧雨棚的深处,传来冷冷应答,一条灰褐色人影踱步出来,似笑非笑地说:“我怎舍得让她去死呢?”
“你这个狗东西为何会在这里?”当拳王看清这张脸,不由勃然大怒,他快步上前一把掐住她脖子,质问道:“你不是领了长期饭票,正在伊腾顿度蜜月吗?我的天哪!难道说?”
此人并不作答,伸手拍落巨汉的大手,眨巴着一对涂着深黛闪亮眼影的丽眼,独自走到人堆前眺望着女神峰,说:“一般雨季都会为我带来好运,真是扬眉吐气的一天。有了这个当头彩,往后咱们才能走得更顺利。赫赫武功有个屁用,人想活得久还得有副好头脑。”
这个翩然而至的人,正是拳王所厌恶的紫眼狐狸,倘若说Dixie排第一,那他当属第二。此女约莫在几天前,已让小老汉变着法的劝退了,例如劳苦功高、鞠躬尽瘁,总之给了她一大笔钱,将她一脚蹬出决策层了事。虽很不地道,给人一种利用完就甩包袱的感觉,但世界之子上上下下都为此长吁一口气。原本獍行的行事风格就是爱借鸡生蛋,很不招人喜欢,而紫眼狐狸又是这个群体里的极品人物,所以人们更加警惕,时刻都当贼防着。
眼下的情形,不必问拳王也能猜到,新近被开除的她,肯定抱到更粗的大腿了。或者说,在与世界之子合作期间,她一直在利用人际网为自己物色更有利的后台。那么,现在究竟是谁雇佣了紫眼狐狸?她又有什么资格与圣维塔莱一同行事?还有她含糊不清所说的话,究竟所为何意?这些事过于出乎意料,裘萨克心头顿时浮起一片极其不祥的阴霾。
“我怎舍得杀了醉蝶花呢?这小渣男我仍没耍够呢!”勿忘我得意洋洋地将胸一挺,道。
“你是说她仍然活着?”钢铁直男快步跑回草堆,又看了几眼首级,朝拳王比划着,说:“还是与刚才一样,只是更加腐败些,头骨完全暴露出来了,这难道是什么障眼法么?”
“糟了,这么看来!笨女人又着了她的骗!”拳王猛然记起一件事,顿时恍然大悟。
那是刚与紫眼狐狸开始合作时,有一晚他与小老汉在亚特兰大的回避场里闲聊,无意间扯到她,便问勿忘我现今究竟是种什么老妖。博尔顿回答说,虽然她吞了半颗妖心,但实力却比人类时还要弱,而今成了条丝虫,归类在末流女妖行列中。这种东西除了很难杀死外,最拿得出手的是,倘若遭遇强敌,会裂化出另一个自己充当傀儡,本体趁机溜走。其原理与眠月镜棱相似,只不过一个是幻术,另一个是实体。
那么,既然她能塑造出一个自己来,想炮制另一张脸又有何难?大清早裘萨克出门跑步时,瞧见有往吉普森方向去的小车,回基站特意查验,摘要里写着醉蝶花被带走,故而他知道这件事。然而,追击Dixie而来,却听说实际情况是,醉蝶花因误伤而死在了山下营盘里,拿人钱财的黑帮,怎敢对外隐瞒这件事?甚至捏造出她被转移的假象?而继续深究的话,疑点越来越多。渣男本就混迹风月场,看待性很随便,成为女性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怎会因不愿受辱刚烈地自杀?上峰为何示意将她斩首?暗世界素来没有割人脑袋的习惯。
Dixie连日来不得休息,身子早就垮了,沿途摸来身背重创,浑身布满伤口,鼻息间只能闻到自己的血腥气。惨遭围剿又泪眼昏花,结果抱着自己宿敌精心设下的道具,怀恨而死。
“我说过,迟早要宰了她!一言出则必行!当初揍我有多狠,今天死法就有多惨!咱们不以拳头论输赢,只看谁能笑到最后。”紫眼狐狸抒发着胸臆,不住奸笑,道:“那小色猴子自打有了这座靠山,说话越发没大没小,而今干掉了女土匪,看她往后还能依仗谁!”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歹毒的母狗!你这个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坏胚子!”拳王想到此,再也按捺不住怒火,一个带血耳光抽得勿忘我如毛巾毯般横飞出去,直至撞上告示牌才收停。在巨汉脚边,曾是Dixie跪坐之处,仍留有她黄酱汇聚而成的污水。回想起那张大理石雕像般的脸,裘萨克泪流满面,跳脚道:“由头至尾,这场争斗就是你挑发的。你囚禁她男友施加虐待,还容不得别人反击吗?靠拳头斗不过,你就使阴招,利用暗世界来替你拔除对手,将我们每个人都变成你的帮凶!与光明磊落的她相比,你低贱得连蛆虫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