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眼睛亮亮晶晶,显然是想要得到哥哥的认可。陈民国笑着摸着她的小脑袋表扬几句,转头看那花儿时,红白鲜艳,倒似比先前更加茂盛绚烂了。
吃晚饭的时候陈民国问起公粮交了没交,陈奶奶答道:“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前几天刚跟你松婆婆提了一嘴,打算给二十斤米酒,让松大爷帮个忙,没想到你赶巧回来了,这下倒好,不用麻烦人家了。”
陈民国点头说是,细聊之后才知道今秋自家的稻子也是央了松大爷和秦叔帮忙收割的,虽说奶奶都给了米酒酬谢,但酒毕竟不是钱,自有邻里帮衬的情义在,那是不消说的。
到了晚上,陈奶奶从柜中抱出洗晒好的干净被单,铺好床,那静静可能不见哥哥久了,却闹着要跟哥哥一起睡。陈民国没法,只好让她睡在里头,小丫头兴奋捣腾了好一阵,才总算沉沉睡去。
民国笑着为酣睡的妹妹盖了些被子,自己则躺在床上思绪流转,并没有什么睡意。既无心睡眠,便索性半眯着眼睛,想一些淡淡的心事。
从二中到大高加,虽然只隔了数十公里,但于陈民国而言,却俨然处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色彩缤纷,到处洋溢着欢笑热闹,而这个世界孤清冷寂,入夜之后,更只有青山明月作伴。
陈民国看着皎皎月色透过窗户,洒在桌上成为斑驳的光点,他想了一会儿自己刚刚拉开序幕的高中生活,但更多的时候,则在想那位姓卿的县城姑娘。
他承认自己很有些喜欢那张清新绝俗的容颜,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喜欢,而这份喜欢在抱过她的那个下午之后,更是在心底肆无忌惮的膨胀。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流于肤浅的外表,对于“喜欢”这样的情愫的起因也必将归结于某个人的内在,但结果似乎就是,他陈民国的觉悟并没有深刻到能够免俗的境界,他还是简单的败在了好看的皮囊之下。
张国泉曾说她与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其实这一点陈民国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情之所起,又往往哪能由自己轻易控制。不作非分之想,只是放在心底默默的喜欢,陈民国觉得这应该也不算犯规。
而今天之后,戳动陈民国内心的又多了一个,自然就是那个喜欢把眼弯成月牙对着他笑的代春阳了。
他记得在班车上第一次看到春阳的时候,她温柔内敛,青涩稚嫩的脸蛋上带着浅浅的羞赧,是那种最常见的女孩子的状态,但今天他看到了她的另外一面,与众不同的一面。
她跟他说喀纳斯的秋,虽然民国对此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影响他察觉到了她有着自由动荡的灵魂。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所闻,民国几乎无法将之与春阳关联起来。她太精致了,无论是秀气的五官还是柔亮的头发,都太精致了,这不符合他陈民国内心设定的自由不羁的形象。
或许他的见识想象还是浅窄了些,自由本来就可以有很多种状态,她可以是武侠小说里蓬头散发浪迹天涯的侠客,也可以是那个满脸烂漫的女孩沉醉在寂寥萧索秋风里。
陈民国中意于卿朝容是事实,但要说他对这样的春阳完全无动于衷,显然也是自欺欺人。在困顿的羁旅车程里,当神思倦怠的女孩无意中把头靠到了他的肩上之时,他也会心猿意马。
陈民国静卧对月,胡思乱想,总算是积累到了一些困意,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又想着明天还有交公粮的事情等着忙活呢,才终于收摄了心神,在家乡的黑夜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