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从周进家中离开后,为何还要三番五次,进入到荣国府中?这岂不是太奇怪了吗?
事情真相,只能说是初露端倪。
这个重要的疑点,凭借周进手上的这点力量,自然是没有办法探查清楚的。
但好在对于他来说,也不一定要探查清楚。周进只需要将这些诡异之处,都告诉中间联络人即可。
事实真相如何,自有张首辅一系人马根据这些蛛丝马迹,一查到底。
当初周进在和张诗远密谈时,曾相互约定过,若是周进发现了一些反常情况,需要向张诗远通风报信时,就在桃花巷附进张贴若干告示,说是《青年诗刊》编辑部需要招聘一两位专职工作人员,届时张诗远会暗中派遣一位中间联络人,借着上门应聘的机会,和周进面谈。
周进确实需要招聘一两位专职采编,他便发布了这个告示,不到两三天,便迎来了数十位应聘者。
张诗远所委派的这名中间联络人,是顺天府学的一名普通生员,极其不显眼,他打着应聘求职的旗号,趁机上门,和周进本人进行了一番交谈。
周进将他所掌握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对方,至于他本人的消息来源,则一个字都没有透漏。
他也想保留一张自己的底牌,以应付不时之需呀。
送走这名中间联络人之后,周进仍旧装模作样,在外书房中,连续面试了数十人,最终仅录取了两人,竞争可谓极其惨烈。
《青年诗刊》虽然开出的工价银不高,包吃包住,每个月不过才拿一两银子。
但因为它属于大周朝第一本公开刊物,目前销售情况又较为良好,在士林之中名声很高,有些读书人为了积攒名气,哪怕是倒贴钱,都愿意来到《青年诗刊》打杂。
要知道,《青年诗刊》的编务人员,但凡去北平城中各大风月场所喝花酒,都有清倌人自愿买单,仅为了有机会登上一次《青年诗刊》的版面啊。
这些应聘者中,有着秀才功名的读书人便有三五位之多,有着一定文字功底的县学童生,更是多达十余位。
此次应聘成功者,有一个叫做郑千钧的年轻人,他曾做过宛平县学童生,后来因为家中经济困难,便辍学了。
从道理上来讲,周进招聘谁,都不会招聘郑千钧这厮。
他的表现也太差了,不仅衣冠不整,面容憔悴,身上衣物还悬挂着几根麦草哩。
据郑千钧自己解释说,他这几日在美仙院观看白秀丽和曹佳二人的联袂演出,花光了手头上的银子,吃不起酒饭,也住不起客栈,不得不托了关系,在美仙院后院马棚之中,临时借宿了几个晚上。
吓了周进连忙喝了一口蜜水压压惊,这厮也太生猛了吧,为了给美仙院的白、曹二人捧场,自己吃不好喝不好,这是图啥呀?
而从硬性条件上而言,郑千钧不仅学历不高,写出来的八股文更是臭如狗屎,让周进看了直摇头,难怪这厮二十多岁了,还没有考中秀才,比周进自己还明显不如。
要说郑千钧唯一的优点,便是在谈论北平城中四大小仙女时,每每冒出一些惊人之论,让周进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位合格娱乐记者的潜质。
比如说,在论及董爱珠时,郑千钧张口就来,“董爱珠就是那个极好的女人。”
在论及花想容时,郑千钧言简意赅,“她有望于二十年后超越董爱珠。”
二十年后,花想容都人老珠黄,八成嫁作他人妇了,她到时候超越董爱珠还有个毛用,等着被夫家教训一顿吗?这个郑千钧的说话方式也太刻薄了吧。
郑千钧或许是来之前做足了功课,打听到了周进和张圆圆之间的那些绯闻,他对于张圆圆的评价便极好,吹嘘起来更是不遗余力,“若无张圆圆,北平风月界将失去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