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周进自己的想法,他当然不愿意如此不尴不尬,临时代理一段时间,有个什么意思?
更不用说,“附郭京城,恶贯满盈”,上上下下都盯着你,再有好的举措和手段,也很难施展开来。
但生在这个红楼世界中,讲究上下尊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朝廷诸公,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将整个大兴县临时交给自己来管辖,如若没有特殊缘由的话,自己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辞官不就也可以,那今后就别想再出仕了。
或者说,干脆拿掉自己头上的进士头衔,让自己永世不能翻身。
周进可不想这样。
“临时代理就临时代理吧,在署理大兴县令任上干得不顺心,也照样可以躺平摸鱼呀。”周进心想。
大兴县衙诸多内情,虽已从赵光南大人口中得知,但这显然还不够,他势必还要查阅一些资料,做一些上任前的调研准备工作,省得到时候内心慌乱,毫无头绪。
附近曹里长一家,世世代代都居住在大兴县境内,祖上还有人在大兴县衙任职,对于本地历史掌故,应当是颇为熟悉的。
于是乎,周进便在万柳园张圆圆姑娘名下这处小院之中,置备了一桌酒席,宴请曹里长过来吃酒。
曹里长被周进找来,还以为周进又要和他做一笔生意呢,差点吓了一大跳。
周进这厮,每次都给他挖坑。
当初五百亩瘠薄土地,才二百五十两银子而已,就被他周进给全部拿走了。
现如今,紫檀堡一带的开发建设,正搞得如火如荼,这五百亩土地的价值,何止上涨了十倍不止?
一想起这事,曹里长就气得胃疼,看着身边通房丫头那张俏脸,也有些提不起精神了。
“周进这厮,还真他么的心黑呀。”曹里长气愤道。
他打定了主意,这次周进找他,不管是买什么,还是卖什么,他都一律不答应。
“只要我躺平认栽,不抱幻想,你周进的镰刀就割不到我的头上。“曹里长心中下定决心道。
不过,当酒过三巡,听说周进这次找他,并不是要和他做生意,而是想打听一些大兴县的历史风土人情时,曹里长便轻松了一口气,随后便缓缓道来:
“大兴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设县,刚开始叫做蓟县,秦时置广阳郡,辽国会同元年,曾改为蓟北县,至辽国开泰元年,又名析津县,隶属于析津府治下。金国贞元二年,命名为大兴县,这便是大兴县的历史由来。太祖皇帝夺取天下以后,大兴县隶属于北平府,至吴王陈迪在北平称帝登基,改北平府为顺天府,大兴县便也归属于顺天府管辖了。”
“大兴县自古以来,占地甚广,人烟不甚稠密。前些年,我那个兄长曾在大兴县衙户房帮人打杂,给一个户房经承做书吏跟班,据他所了解到的信息,北平城中不算,城外共有三千五百八十余户,人口一万六千余人。”
“大兴县地势平坦,呈西北高东北低的微倾状,草木茂盛,溪流众多,适合养马放牧,御马监也在此广建马场和草料场。距此地十里许,就有一个小汤山草场仓。留给老百姓的,大都是一些贫瘠薄地,粮食产量普遍不高。”
对于大兴县衙一些头头脑脑,曹里长也进行了一番介绍,“前任大兴县令赵光南大人,这您是熟悉的,不用我多说了。大兴县丞刘顿,现年已六十有余,却仍旧精力旺盛,意在谋求大兴县令一职,但自从听说您将要署理大兴县令一职,近些日子便也不大出面管事了。大兴县丞这个职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做的没有资格,有资格的不想做,所以刘顿大人,虽然位置很稳,但却因为升官无望而心中气苦。”
“至于典史高基,主簿彭念,周大人往常在项目建设中,和他们也曾多有交往,便不需要我来赘述了。”
因为周进新官上任的缘故,曹里长对于周进的称呼,也由周大爷变成了周大人。
纵使周进听起来觉得别扭,但毕竟是别人对自己的尊称,总不能因为曹里长把自己叫做大人,就和他翻脸生气,也只好听之任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