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等下次见到松江伯周进,还得好好地和伯爷说一说,他周昌盛出海搏命也就是了,他那两个儿子没有必要也跟着出海搏命吧?
周敏阳却小声说道,“是我自己主动报名的。松江伯在安清堂招募了一些人手,原本并不打算考虑咱们周氏族人,是我一再要求,又求到了姐夫跟前,才得来了这次机会。”
“什么机会?”周昌盛追问道。
周敏阳却转而问了一个貌似不相干的问题,“父亲,您了解大周朝营中所用到的武器火铳吗?”
“烧火棍而已,总是在关键时候炸膛,还不如弓箭用得顺手。”周昌盛轻蔑地说道,显然对火铳这种武器很不感冒。
“松江伯前不久,和西夷军火商人布莱尔做成了一笔生意,购买了两百支火铳,可这种火铳又和咱们大周朝的火铳有些不一样。咱们大周朝的军用火铳,通过点燃火绳发射,但松江伯所购置的这两百支火铳,通过撞击燧石发射,在射击速度和可靠性方面,优势明显。松江伯已经将其中的一百支火铳,拨给了桃李书院武备学堂学员队,让他们在海上日夜操练,另有一百支火铳,则拨给了鸡笼港保安队优先使用。我私下里猜测,能够抢先用上先进火铳的人,以后都必定属于松江伯的亲信部众,所以才通过姐夫、姐姐夫妻俩,在松江伯那里表示了一番决心,这才获得了一次宝贵的机会,得以乘船出海,参与鸡笼港的开发建设。”周敏阳耐心解释道。
“还有这种先进火铳?”周昌盛不敢相信道。不过,既然他儿子周敏云都主动报名了,想来也不可能有假。
周敏云是安清堂副堂主,又因为周敏华嫁给谢希平为妻,好歹也属于松江伯府一系的骨干成员,松江伯从海外购置军火,自然瞒不过周敏云的眼睛了。
“鸡笼港保安队计划编制多少人?咱们父子俩都在,周氏族人又充当保安队的骨干,难道松江伯一点儿都不担心咱们尾大不掉?”周昌盛不解道。
“担心什么?”周敏云看了他父亲一眼,想着他父亲毕竟是老一辈子的人,又在地牢中待了那么久,真是有些脱离时代发展了。
“鸡笼港保安队初步编制两百人,方昆兼任领队,父亲您将出任副领队,我和另外九位武备学堂结业学员出任小队长。除了我们父子俩以外,其他人都是桃李书院同窗。这些人和松江伯、冯院长及方领队有着师生之谊,天生就紧密抱成一团,咱们就算有什么小心眼,人家也根本不在乎啊。”
周昌盛一想也是,中层头目基本上都是松江伯周进的人,他们周氏父子俩即便有异心,也做不了什么,还不如跟着松江伯周进一条道走到黑好了。
周昌盛父子俩所乘坐的这艘船只,在黑夜中航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便汇入到了某个船队之中。
虽然黑夜里看不大清楚,但周昌盛年轻时候,也曾在海上搏杀过数年之久,他根据黑夜里那些朦朦胧胧的灯火,判断这个船队有大小船只不下二十艘,已经算是很大的一支海上武装力量了。
等到了白天,周昌盛更是看到船只上旌旗招展,若是附近有商船经过,船上便有人高喊口号,说什么“保境安民,扫清倭寇”“荡平翁洲,收复岱山”之类,生怕别人不知道。
在天气晴好的情况下,冯紫英更是亲自出面,将那些商船上的管事人员请到这条坐船上来,询问翁洲、岱山一带的海盗活动情况。
一说起这个,那些管事人员不禁咬牙切齿,都纷纷诉苦道,“松江三大家族自从逃到翁洲、岱山以后,经常做一些没本钱的生意,看到有商船落单,他就上来抢一把,仅上个月,便有五条商船被他们给劫走了,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冒着搁浅的危险,紧靠海岸边上航行,生怕被徐、钱、宁三家把财货抢了去。”
冯紫英气愤道,“这真是岂有此理,松江三大家族上次吃了亏,竟然仍旧不思悔过,阻碍朝廷开埠通商之策,这次更是丧心病狂,派人偷袭松江府城,将松江周氏家族的周昌盛家主给劫走了。若是让他们这次蒙混过关,毫发无损,咱们松江府团练水营的脸面往哪里搁?我作为松江府团练挂名过的帮办,与松江三大家族必然势不两立。”
“周昌盛家主被他们劫走了?”那些管事人员吓得瑟瑟发抖道。
一方面,徐、钱、施三家竟然这么强,胆敢杀到松江府城去救人,这是不是意味着松江三大家族的实力到达了一个新阶段,已经有能力挑战松江伯府一系了?
另一方面,周昌盛家主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若是和其他三大家族重归于好,再度合作,对东南一带海贸安全的威胁性就更大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