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现在,贾芝便神神秘秘地小声说道,“你说这次大周获胜,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没有?”
“猫腻?”张含亮下意识地否定道,“不会吧?军国大事,谁敢造假?而且我听说,松江伯前几日刚送来了一个小太监给忠顺王使唤,据说这个小太监名叫岳乐,乃清国多罗巴彦贝勒最心爱的小儿子。如果大周没有获胜,怎么可能在战场上诛杀女真贝勒,把清国皇室成员捉过来当太监?”
“松江伯的战报,当然是没有问题的。”贾芝分析道,“但上次京营指挥韩奇,应邀前往关外支援,带去了数千人马,当时我还出城给他送行来着,可这次大战结束后,他仅带了几名亲兵回来,脸色也很不好看。如果真是大周获胜,他的功劳必然不在小,又何至于耷拉着脑袋,躲在房中闭门谢客?”
“你这样一说,倒也有一些道理。可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朝廷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做什么?”张含亮睁大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略带迷惘地说道。
“是啊,在这个问题上撒谎做什么呢?”贾芝也有些迷惑不解道。
次日,便是朝廷公祭兵部堂官兼蓟辽总督王自如大人,表彰其为国尽忠,绝食而死。
为了郑重其事,德正帝下令辍朝三日,赐祭十六坛,并在正阳门西侧为王自如建立专祠。
德正帝还特意向众人解释道,“松山之战失利后,王自如想必早就以身许国。为了感恩他这份民族气节,朕特地写了一份祭文,以示悼念!”
祭文内容如下,“维大周德正十九年三月,皇帝遣官致祭于故兵部堂官、都察院左都御史、太子太保、蓟辽总督王自如之灵前而告以文日:呜呼!劫际红羊,祸深黄龙。安内攘外,端赖重臣。昊天不吊,折我股肱。朕以薄德,罹此蹇剥,临轩洒涕,痛何如之!……”
这份祭文由礼部堂官钱敬文当众诵读。钱敬文的文化功底很好,抑扬顿挫,十分富有感染力。
钱敬文自己也非常得意,能代替德正帝宣读祭文,这说明他本人简在帝心,深受皇帝信任。
钱敬文心想,你们这些人打死打活有个毛用,以前的九省都检点王子腾已经死了,蓟辽总督王自如也死了,都不如他钱敬文躲在北平城中,安全无虞,渐获信任,以后飞黄腾达也不在话下。
如果说以前,钱敬文对于入阁辅政不敢奢望的话,这几日他替皇上操办公祭一事,让他大出风头,对于自己在朝堂之上更进一步,也有了更多的信心。
这个时候,经常在德正帝身边服侍的夏守忠太监,脸色难堪地走到皇帝身边,对着德正帝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德正帝的脸色由黄变白,他突然“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皇上——”夏守忠太监悲呼道。
其他许多王公大臣,看到今上身体不便,都连声呼叫道,“太医,太医,快传太医。”
钱敬文也停下了诵读,他呆呆地站立在高高的祭台上,手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
德正帝却制止众人道,“放心,我还死不了,让钱大人先把祭文读完吧。”
钱敬文便继续宣读祭文,但此刻,他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自傲心理,反而还担心德正帝会不会迁怒于他。
以至于钱敬文对于死者王自如这厮也深感厌烦起来,都是王自如擅开边衅,挑起国运之战,要不然大周朝的局势,又何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他一边想着,一边毫无表情地读完手中祭文最后一段话,“呜呼!卿虽死矣,死而不朽。死事重于泰山,豪气化为长虹;享俎豆于百世,传今名于万年。魂其归来,尚飨!”
公祭仪式结束后,德正帝在诸多王公大臣的护送下,迅速返回宫中调治身体。而另外一个小道消息,也开始在北平城中广泛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