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梧低头看了一眼桌下,四五坛未开封的酒摆的整整齐齐,但他还是照吩咐去做,扭头朝门外喊道:“再取两坛好酒来。”
门外的小二应了声,脚步声匆匆响起,修梧知道孟流景的言外之意,先前是不好意思开口,此刻得了暗示,夸张而又惊讶地望向孟流景:“我当初第一眼就看上了这块料子,觉得你穿肯定好看,果然,我这眼光就是好!”
夸是夸了,但感觉是自夸。
孟流景面色不善地狠狠朝嘴里塞了一大口酱肉,裴清光酒碗刚端起来就觉得气氛不对劲,恍惚还以为自己是个幼儿学堂的先生,不仅要授业,还得解决稚子之间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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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这么想,该解决的问题还是得解决。
裴清光顺着修梧的话头接了下去:“这纹样还得是老孟穿才好看,要是穿我身上指定是糟蹋了。”
孟流景受用地点点头,抬眼狠狠瞪了修梧一眼,修梧仍笑得憨厚,对上孟流景的视线后笑得更欢,应和道:“确实,确实。”
修梧和孟流景一个脾气,过了渔村的劲头,再让他说些服软的话实在是艰难,好在两人心知肚明,彼此给了个台阶。
小二很快拎了酒回来,恭敬地站在门外,修梧听到动静便起身去门口接过酒坛,规整地摆在桌下,裴清光边吃边看向一直沉默的萦风,随口问道:“还在想陈君梦的事?”
萦风叹息一声:“是也不是。”
萦风在看到陈君梦的那刻的确晃了神,在她看来,陈君梦是个十足十的标致美人,才女的头衔名扬京都,家世也好,性情也好,这般美人都入不得方霄决的眼,更遑论自己。
今日的陈君梦,不就是他日的自己吗?
修梧直起身,半是感慨半是庆幸:“幸好方大人没娶她,不然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修梧的话勾起了萦风的好奇:“此话怎讲?”
“您没听说过陈家二女的事?”修梧挠了挠头,“也对,您下山年头晚,又不怎么关心外界的事情,自然听不到那些碎语闲言。”
孟流景和裴清光奇怪地对视一眼,默契地放下筷子直勾勾盯着修梧看。
修梧清了清嗓子,学着坊间说书先生的样子,端起面前的酒碗朝桌上一拍:“那是二十年前的一桩旧事,陈大人考取功名,与青梅竹马的夫人成了亲,那夫人样样美般般好,唯独一点不行,那就是不能生育。”
“陈老太太着急啊,自己都年过六旬了,再抱不着孙子自己就该投胎成孙子了,所以整日里求神拜佛,每逢初一十五还带着儿媳去大庙里烧香。有一年冬天,老太太和夫人又去了庙里,老和尚看不下去,给出了个主意,让她们去拴娃娃,”修梧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泥娃娃,“咱们妖当然知道这都是无稽之谈,但老太太不这么想啊,跪在佛前那叫一个虔诚,就这么着拜完佛,拴了个泥娃娃便带着夫人坐上马车往家走了。”
萦风伸手戳了戳修梧掏出的泥娃娃,难掩面上嫌弃,倒不是她眼光高,只是这娃娃实在丑得过分,四肢长短不一,五官不知是没捏上还是被磨平了,总之是张光秃秃的面皮。
修梧宝贝地将泥娃娃又揣回怀中,继续道:“老太太和夫人的马车刚驶出一条山路,就听见窗户外面有孩子的哭声,六旬老太当时眼都亮了,叫停了马夫,噌的一声就蹿了出去,朝哭声一路小跑。”
“这是老太太还是猴儿啊,还能蹿出去呢。”孟流景没忍住吐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