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夏又看了绿春一眼,撂开帘子进去。
一抬头,看见盈袖撑着头斜倚在长榻上,脸上的笑容温暖从容,不像才刚刚大吐过的样子。
红夏心头大是奇怪,她愣了愣,才走到盈袖跟前,屈膝行礼道:“五夫人,您唤奴婢有什么事吗?”
盈袖上下打量着她,淡淡地道:“你是五爷的大丫鬟?五爷让你进来做什么的?”
难道被发现了?红夏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可能外面的绿春都能听见了,她结结巴巴地道:“五爷……五爷……让奴婢来服侍五夫人。”
“可是我有丫鬟婆子啊,为什么要让你和绿春来服侍我?”盈袖偏着头道,继续上下打量红夏,又问:“你多少岁了?”
红夏被问得要哭了。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已经二十多岁了,早该嫁人的年纪,就为了一丝念想,她一直扛着不肯答应家里的说亲。
后来她老子娘知道了大夫人和二夫人的打算,也不逼着她嫁人了。
毕竟以他们家生子的身份,就算谢家开恩,除去她们的奴籍,她们能嫁的人,也只能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嫁给做官的是不可能,就连一般清白的人家都不会哟要娶她们这些奴婢。
所以给主子做妾是大丫鬟的普遍出路。
但谢家不同,谢东篱的大丫鬟曾经已经不抱希望了,直到看见他娶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司徒盈袖,又发现她好像生不出孩子,她们才又有了心思。
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所有的目标都是一步步修正,一步步踏着一个个目标走上来的。
绿春和红夏以前没有心思,但是在情况变化之后,她们起了心思,因为她们都是有上进心的丫鬟。
“我问你多少岁了,你没听见吗?”盈袖久久听不到红夏回答她,不由沉下脸,不悦地说道。
红夏有些慌张,但还是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二十四岁了。”
“二十四了?真是不小了,不能再拖了,你定亲了没有?如果没有,我来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何?”盈袖笑着问道,“按理说,你的终身大事,该由我这个做主母的负责,只是这家里,我一向不管事,所以把你耽误了。五爷是爷们儿,顾不上这些小事,都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你放心,我一定给找一户好人家发嫁出去,就连你的奴籍我都给你消了,还要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嫁妆。”
这番话如同五雷轰顶,让红夏一下子呆滞得说不出话来。
她绝望地看着盈袖,一下子跪了下来,小声求肯道:“……夫人……五夫人,奴婢是五爷的丫鬟,求夫人给奴婢留些脸面。”
盈袖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她又揉了揉额头。
最近她的精力很是不济,吃不好,睡不好,看上去病怏怏地,别人都以为她顾自己都顾不过来,其实她对身边发生的事知道一清二楚。
她现在确实不想跟人斗气,她琢磨自己的事都琢磨不过来,哪有精力管别人的事?
但是前提是,别人不能来惹她,不能插手她的事。
比如这两个奇奇怪怪的丫鬟。
盈袖不明白谢东篱为什么要把她们还留着,当然她很确信,谢东篱留着这两个丫鬟,绝对不是因为对她们有意思,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她今天说这番话,也只是为了敲打绿春和红夏,别仗着自己是谢家家生子,从小服侍谢东篱,就能打歪主意。
具体怎么做,还要等谢东篱晚上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她今天下了狠心,就是因为刚才她呕吐得那么厉害,这两个丫鬟居然在外面挡着人,不让人去回报大嫂和二嫂。
虽然她不是有孕,但是一吃东西就吐,难道不是生病了吗?难道她们没有眼睛看吗?
不赶紧去回报管家的大嫂,给自己请郎中来看诊,反而拦着去报信的赵婆子,到底是何居心?
“我一直说,脸面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自己不给自己挣脸,怎么指望别人给你脸?你说是吧,红夏?”盈袖坐直了身子,“你和绿春都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可是五爷吩咐过,让奴婢伺候五夫人的饮食起居,还要每天向五爷回报。”红夏急忙说道,她可不想就这样被赶出去。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凭什么赶她出去?
“向五爷回报什么?”
“回报五夫人每天吃了什么东西……”红夏支支吾吾说道,目光闪烁,不敢再跟盈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