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时鲜东西。是谁?”林谨容近来鲜少出门,除了偶尔去铺子里一趟,应张珊娘等人的邀约出去喝喝茶说说话,基本不出门,应酬自然也就比不上当初陆缄在家时节那么多。
陆良家的比划着:“是个穿素衣的小娘子,大概只十来岁的样子,带了个十多岁的丫头并位老嬷嬷,坐着一张独牛厢车。说是姓梅,人虽素净,但奴婢瞅着气度和打扮是不错的。”
林谨容微微一怔,到底是找上门来了。姓梅的,十来岁的小娘子,独自出门做客的,除了梅宝清家的蕙娘又会有谁?若是梅宝清来,她倒是可以推说陆缄不在而不见,但这小姑娘来了,她却是不能不见的,便只好道:“请她进来。”
梅慧娘一路行来,冷淡地四处打量,当走到正院里,看到那满架的葡萄时,眼神就变了。有一串葡萄就挂在离她的头顶不到寸许的地方,颗颗饱满,上头蒙着一层白色的乳雾,好不爱人,她只要轻轻一抬手就可以触到。不知是何等的好吃?口腔里自然而然地分泌出唾液来,肚子里的馋虫爬个不停,她几乎已经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努力把小身板挺得笔直,严肃端庄地朝着前方走去。
林谨容站在庭院里看着她笑:“蕙娘,今日怎么得空?”
“蕙娘给婶娘问安。”梅慧娘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盈盈福了下去:“那日承蒙婶娘照顾,一早就想来xxx,怎奈家里有事,不得不拖到了现在。还望婶娘不要嫌我唐突。”
林谨容忙扶住她,示意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过来坐。来玩就好,还带什么礼?”
梅慧娘谢了,笑道:“些许薄礼,拿不出手,但难得时新,又是难得的乌瓤核桃,香极了。所以带过来给婶娘、xxx尝尝鲜。婶娘一向可好,xxx可还乖?”
她今日全然不似那日当着梅宝清时的愁苦顽劣样,却是一个懂事的小淑女,有着同龄孩子所没有的成熟稳当。林谨容看她这小大人模样,想起梅宝清说他经常不在家,这女孩子又失了母亲,微微有些怜悯,便叫潘氏抱了毅郎出来给她看。
梅慧娘目不转睛地看了毅郎一回,从腕上褪下个带着金铃铛的小金镯子,要给毅郎套在手腕上:“xxx长得真有福气,说来我叫他一声弟弟,却是高攀,可既然已经见了面,便给他做个见面礼。是我从小戴到大的,我马上就要戴不得了,给他正合适。”
林谨容本不想要,听她说到高攀二字,便把已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给豆儿使了个眼色,命樱桃:“去把熟透了的葡萄剪几串洗净送来。”
樱桃应了,拿了篮子并剪子,欢快地去挑葡萄,梅慧娘仰头看着,满眼的艳羡。到底是个小女孩儿,约莫在家里也是被拘着的,林谨容笑道:“这自己种的葡萄比外头的鲜甜,又干净,蕙娘若是不嫌弃,便过来挑些带回去如何?”
梅慧娘眼睛一亮,试探地看向林谨容,见她望着自己笑,眼神柔和,不似是说假话,便得了鼓励,跃跃欲试:“好呀!”话音未落,身边跟着的那位老嬷嬷已然低低咳嗽了一声,梅慧娘的眼神顿时变了,带了七分愤恨,三分羞怒。
林谨容本以为她不会去摘葡萄了,她却又突然变了个脸色,眼角挑衅地看着那老嬷嬷,笑吟吟地道:“多谢婶娘成全我,我一早进来看见就馋得不得了呢。”一边说,就起身接了双福递上的剪子,娇嗲嗲地去求林谨容:“婶娘您教我,什么才是熟透了的?”
那老嬷嬷脸色铁青,板着块脸,却苦于碍着林谨容的面不好上前去拦。林谨容只作不曾看见,笑着带了梅慧娘上前,把那熟透了的葡萄指给她看,梅慧娘小孩子心性,剪了还想剪。那老嬷嬷见她一连剪了十多串还不想停手,实在忍不住,提醒道:“姑娘!”
语气里已经暗含了威胁。梅慧娘的眉毛挑起来,然后又沉默下来,悻悻地放了剪子,道:“婶娘,我一时兴起,剪得太多了,您不会怪我失礼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