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尧知道,她来了。
自己的妻子回来了。
Fornow.
“我们进去吧?”沈婕抬起头,温婉地征询肖尧的意见。
缪锦芳中午还在沉睡或者说昏迷不醒着,也不知是否是领了入门和终缚圣事的果效,这会儿双眼炯炯有神。
肖尧尽量避免自己去想“回光返照”这四个字。
老人家看到沈婕进来,黯淡浑浊的瞳孔中亮起了光,双眸中好像有星星,在呼吸机面罩下的呼吸也变得沉重和急促了起来。
“奶奶您躺着!”沈婕见缪锦芳吃力地要坐起身,忙撇下了肖尧,箭步上前扶住老人。
沈婕与缪锦芳的谈话持续了一段时间。
也许是十分钟。
也许是二十分钟。
就当作是十五分钟吧,反正肖尧望着沈婕的时候,很难关注到时间的流逝。
缪锦芳这会儿的精神尚且算是不错,但是声音依然旧不大,沈婕面对着窗户,坐在肖尧的左手边,向左前方微倾身体,将自己的左耳靠近奶奶的嘴唇,然后转过头来对她轻声讲话。
如此循环往复,让对话进行着。
主要是奶奶说,沈婕听,抑或是应声。
出于好奇心,肖尧想要听听她俩到底在说些什么,却听不清晰,只能听到淅淅索索的讲话声。
那些讲话的声音没有经过声带,听起来只是用气流形成的交流。
肖尧放弃了旁听的打算,将自己的脊梁骨挺得很直。
在整个谈话的过程中,他的左手与沈婕的右手十指相扣,紧紧牵在一起。
需要指出的是,是沈婕主动牵他的。
肖尧能感觉到两人的手掌相交处全是汗水,在这个大雪天似乎不太寻常。
他分不清这汗水是自己的,还是沈婕的。
大抵是沈婕的罢。
忽然,沈婕的右手轻轻抽动。
肖尧下意识地顺从她,放开了自己的手。
没想到沈婕抽出手以后,顺势从后背环住肖尧的腰,就势往自己的身上一拉。
!!?
肖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靠在——贴在了沈婕的身上,如果两个人的性别和体型反一反,这叫作香软满怀,现在嘛……好吧还是香软满怀。
少年没有心思去注意少女身上的香气,只知道对方的纤手自下而上抬了起来,摩挲着自己的右侧脸颊,用无限温柔的语气说道:“奶奶您放心,肖尧他是个大孩子了,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肖尧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婕又道:“我也会照顾好她的。”
以上两句话不再是悄悄话,而是正常的音量,吸引着邻床整日昏睡的老太都伸过头来看这边。
肖尧有些感动,又有点心酸,起码鼻子是酸酸的。
缪锦芳喜道:“婕婕,你答应我了?”
“嗯,”沈婕点头,柔声道:“奶奶,我答应您了。”
“那我就放心了,”缪锦芳满足地说:“菩萨保——Iesu保佑你啊。”
肖尧站起身来,扶着奶奶慢慢地躺下,在她的脸上,肖尧看到了满足与放心的笑容。
“肖尧……”
就在肖尧牵着沈婕的手要走出病房门的时候,缪锦芳忽然又唤了他一声。
肖尧停驻脚步,回过头去,奶奶却只是欠身望向他们片刻,没再说什么,便颔首示意他们离去了。
二人和天韵在五楼等了一会电梯,沈婕不耐烦,说要走楼梯,期间两个人一直牵着手,沈婕没有放,肖尧自然也没理由主动放。
下到三楼的时候,沈婕停下脚步,向空荡荡的楼梯井上下张望了一下,便用力把手从肖尧的手心里抽了出来,还当场拿出一块方帕子擦了擦手心,这个动作让肖尧觉得很受伤。
自从幼儿园毕业以后,肖尧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带手帕。
两个人互相对对方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并肩走到了一楼。
医院的门外依旧是漫天的鹅毛大雪,甚至比沈婕来的时候更大了。
两人并肩站在房檐下,望雪。
肖尧给天韵使了个眼色,天韵虽然依依不舍,但还是会了意,借口奶奶身边不能长时间无人陪护便离开了,留肖尧和沈婕二人独处。
沈婕拿出一条围巾,给自己系好,并且拒绝了肖尧的帮忙,随后重新戴上露指手套,漫不经心地探出手心,好像是要去接那漫天飞舞的雪花。
“刚开始下雪的那天,”肖尧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我和天韵还有y……还有他们一起,堆雪人的时候,天韵问起妈妈这时候在做什么——我,我也想知道你当时在干什么,想和你像现在这样……一起看雪。”
沈婕没有说话,只是把落满雪花的手缩了回来,双手摩擦,再放到樱桃小口前哈气。
肖尧想要听听沈婕对于镜子关闭,女儿被困在2004年回不来这件事的看法,但沈婕似乎是怀着什么心事,对此并没有表达什么态度。
少年心里盘算着,到底该不该告诉沈婕,结婚证变化的事情。
他相信透露这个事实,是具有风险的行为。
正向的结果是,这件事会重新激起沈婕的妒忌心和占有欲。
负向的导向是,沈婕会觉得,“既然如此那就祝福你们,你就更不必来找我了”。
当然还有一种他最不想看到的可能性:Shedoesn'treallycareaboutus.
最终,肖尧还是决定,保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