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娃点点头:“是啊。”
“就那种次点的葛布,一尺都要五六文了。”
“应天府也就三四十文。”
“这差太多了。”
“像是好一点的绢一匹,更是三四两银子。”
“这哪是卖布啊,分明就是要卖人命,这布能卖出去就见鬼了。”
黑娃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夏之白笑了笑,大明可没有什么‘穿衣’自由,绝大多数家庭,甚至一家人共穿一件衣裳,很多时候都是谁出门谁穿,因而大街小巷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个女子,或者一个半大少年,穿着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至于布店的布,就不是卖给穷人的。
那都是兜里有了闲钱,或者是家庭阔绰的,才会琢磨怎么穿衣打扮,就目前大明的情况,像丝绸等锦衣,多是有权有钱的官员、地主买了,至于百姓,唯有嫁娶的时候,才会舍得忍痛买一点。
不过大多还是自家织的。
黑娃又给自己添了碗凉茶,一双黑眼珠滴溜溜的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夏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在那些绸缎庄子外的时候,可是看到那些掌柜的,里面全都穿的丝绸衣服,这要是在应天府,这些人早掉脑袋了。”
夏之白哈哈一笑。
大明的确禁止商人穿锦衣绸缎。
但私底下又怎么可能禁的了?哪怕是明面穿着粗布衣裳,里面的内衬也多是绸缎。
这些事地方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连朱元璋自己也是。
这一点,夏之白倒也知道原因。
就跟后世禁止‘炫富’一样,天下百姓都过得苦哈哈,结果一群地位低的,天天穿金戴银,这让百姓看了怎么想?
“米价呢?”夏之白问道。
黑娃将茶碗放下,丝毫不顾及形象,直接用手擦了擦嘴,道:“一石米差不多九钱银子,比应天府要高一钱。”
“一石米差不多一百二十斤,九百文有些高了。”
夏之白低语,虽说谷贱伤农,但谷贱不贱,根本就跟百姓没什么关系,因为决定价格的不是百姓,而是官府跟收粮的商人,谷贱,也只是贱收上来的粮食,并不是卖出去的价贱。
甚至很多时候,谷贱都是官府有意的,就是想借此多收百姓粮食,继而赚取中间的暴利差价。
从东汉开始,官府就陆续设有‘平准令’。
但大明是没有的。
所谓的‘平准’,全靠官员一张嘴。
朝廷觉得高了,就强权压一压,朝廷觉得低了,那就抬一抬。
太儿戏了。
大明的官员太少了。
真九品以上的,也就一万多人。
其他的绝大多数都胥吏,还有就是一些服役的。
在朱元璋时期尚好,这些胥吏还有上升的空间,能够凭借自身才能成为‘官员’,但从朱棣开始,就废除了这个上升通道,朱棣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对于自己看得上的,从来不吝啬赏赐,对于自己看不上的,那是厌恶至极,各种禁止。
也是从朱棣开始,朱元璋时期的‘五湖四海’的用人方针,被彻底破坏了。
明朝的‘吏’没有上升通道,看不到任何政治前途,那么‘吏’作为明朝官场最庞大最有实权的群体,努力工作的唯一目的,也就只剩下一样了,就是利用职务之便,贪污腐败,吃拿卡要,盘剥民生。
在这种政治生态下,大明的政治彻底歪了。
也彻底形成了一考定终身。
在这种畸形的政治生态下,东林党的出现几乎是必然的。
对于后世推崇的永乐之治,夏之白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触,作为一个士人,他的感触最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