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铁衣停了下来,让楚问生自己思考。
两三息之后,楚问生轻叹一声。
关于火车商会的一部分走向,经过周铁衣这么一说,他总算是明白了。
顺势开口叹道,“也比如火车商会。”
周铁衣笑而不语,然后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
“第二,思想纲领,大量底层民众聚集,他们绝大多数人的最初目的就是‘活的更好’,而这必然会让整个底层组织具有趋利和混乱双重属性,当他们没有一个明确的,先进的思想纲领,那么他们就会习惯地模仿固有的制度,毕竟模仿就是人学习的第一步。”
“所以漕帮会本能地模仿漕官制度,还会以更加严苛的阶级,更加狠厉的私刑来约束手下,然后又以自身权势让手下去压榨其他人,就像是漕官制度的一个放大版,因此有帮无道。”
仅仅只是听完周铁衣这一段分析,楚问生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仿佛几十年对漕运的所见所闻,都在这一段话中体现。
一件乾坤袋换取这一段话,值!
一直认真旁听的楚欢欢忽然开口道,“小哥的意思是以后火车商会也会出现‘漕帮’一样的组织?”
周铁衣颔首道,“这是必然的,当然与其称之为漕帮,我更喜欢称之为工会,所以在这萌芽形成之初,我们就需要用心呵护,细心引导,必然不能够成为漕帮那种祸害。”
楚问生爷孙俩对视一眼,连楚问生都怦然心动,带着些许迟疑,“你同意让我们杂家在你的商会之中领导工会?”
周铁衣伸出的手指摇了摇,“这话我可没说,工会既然源于底层工人,那么工人愿意推选谁作为自己的领导者,那是他们自己决定的,不是谁同意的。”
楚问生疑惑地看向周铁衣,若是其他人这么说,自己肯定要当即一礼,口称一句圣贤也不为过。
但是面对笑着摇手的周铁衣,他本能感觉这里面还有东西隐藏着。
于是试探地问道,“那以后,如果……我说如果工会和商会起了冲突,就像起初漕帮和漕官的冲突,我们杂家可不会像漕帮一样,选择做商会的走狗,到时候你怎么办?”
周铁衣哈哈大笑,“我不怎么办,您老是不是忘了一件事,这商会可不是我周家一家的,也不是我周铁衣一个人的,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火车商会这种模式,必然要蔓延至各行各业,伱们杂家别自己玩脱了就行。”
蔓延至各行各业的工会……
楚问生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眼前浮现出众多关于未来的画面,这些画面如同镜中花,水中月,既虚幻又真实,他明白这是道统的预示,在周铁衣没有阻拦的情况下,在杂家气运的影响下,自己已经看到了一部分未来的玄机,这也证明周铁衣所言不虚。
“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楚问生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周铁衣刚刚的话,只不过将他们换成了他。
一时间他也分不清周铁衣今天这段话几成是为了天下百姓,几成是为了他周家。
想了想,楚问生再次取出一件乾坤袋,放在桌上,“如何不玩脱。”
周铁衣拿起第二枚乾坤袋,笑道,“工会的第一个敌人,是地方的土地士绅,想清楚这点,工会就有发展的基础,也能够让圣上容得下工会,别动不动想着君出于民,那条路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