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真想冒进抓人,谁人能阻拦?
陈晞也认真地抬眼看向沈暮白,顺着她的视线方向望向廖宅的高墙。原来,她已在脑中迅速盘算出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偷摸进宅。
就像在湖心小岛抓廖庸假扮的猴仙那样……她该是又想只身行动了!
“不可!”陈晞极力阻止着沈暮白,“你莫要再一个人行动了,那样……太过危险。”
沈暮白有些惊讶,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呢,他竟都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吗?
就在此时,一阵骚动从人群内部中传来,没有任何人的插手,大家主动让出一条道。
只见一男子突然从里面拨开人群,跑了出来,衣衫单薄,神情激动,扑通一下子,径直地跪在大门前。然后,他砰砰地磕头,大声喊道,“廖大人,请收我为徒!否则小的就长跪不起!”
他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堵在廖宅前的鼎沸人声,引起了沈暮白和陈晞这边众人的注意。沈暮白挑了挑眉,抱着看戏的心态,紧了紧身衫的外衣,悄悄地往前移步,想要看得真切些。
那青年男子该比陈晞长出不少年岁,看似柔弱,瘦骨嶙峋,但却透着一股决绝的劲儿。
“颇有趣致。”沈暮白双手抱胸,想看看这要认师的大场面。
廖腾被带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料想不到竟还有这样的愣头青,专挑这样的好时辰要拜师!
陈晞的双眼微眯,直觉这男子不简单。值此之际,这男子如此这般,不仅让廖腾下来不来台,还能聊表忠心。
毕竟,危难时刻最能拉拢关系。
片刻之后,廖宅大门缓缓打开,一身素白丧服的廖腾从前门徐徐走出,保有着刺史的体面与气度。他身形宽厚但并不肥硕,虽年近五旬,仍透着风雅。
廖腾面容沉稳,带着几分哀色,显然刚刚经历了白事。随着他步出,家丁们抬着白事所用的各色器物等鱼贯而出,场面肃穆而压抑。
霎时间,吵吵嚷嚷没了,围堵的百姓们都陷入了默哀之中。看到这满目白色,却像是望见了满目疮痍的猩红,沈暮白不禁泛起了一丝同情。
无论如何,廖腾失了至亲,但她马上转念一想,长保那些为了他们贪污敛财而横死在粮仓、矿井的人呢?!
她立刻握紧了佩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廖腾。恶人便是恶人,在自己心里,坚决不给他丝毫找补回来的机会。
“你是谁?”
廖腾低头看了看跪在门口的男子,很不耐烦,但在场的百姓众多,很快就收敛起来,语气淡然。
“我廖某已快要归西,哪还有精力收什么徒弟。”
那男子听闻此言,仍旧不肯起身,继续磕头,“廖大人,您是贤德之臣。我愿拜您为师,跟随左右。”
他慢慢抬眸,一厢情愿地看向廖腾,再说道。
“死算什么?我愿生死相随!”
言之凿凿,倒也是颇为可歌可泣。
廖腾闻言,不禁在心底冷笑,沈暮白分明看见他眼底里的是赤裸裸的轻蔑。他又看了看围拢的百姓们,都在等着自己的回应,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我出个对联给你对上如何?若能对上,我便收你为徒。”
廖腾故意拖长了语调,双手负在身后,眼神淡淡地扫过众人,像是做给大家伙看一样。
那男子脸上欣喜若狂,掩不住的激动,但旋即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