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刚刚问完,这城隍老爷就猛地抬头,似是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鬼……鬼老爷怎晓得,这血食城底下,是个万尸坑?”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是……是,鬼老爷说的没错,这些百姓,就是万尸坑的血食,都是我害的啊,都是我害的。”城隍老爷的血泪一直流淌着,没有停歇。
“这血食城最开始的时候,不在这,是在往东,在那枫叶渡口的位置。”
“当时这万尸坑还没有被埋,对于一些牵羊憋宝的人来说,这万尸坑是遍地都是宝,哪怕能随便牵一点出去,那都能卖个上好的价钱。”
城隍老爷侃侃而谈,“所以久而久之,枫叶渡口那边,就成了一个市镇。”
“再后来,楚国国都那边派了高功过来,办了水陆法会,最终将这万尸坑深埋进了地底。”
“没了危险,枫叶渡口的那个市镇也就越搬越前,最后停在了如今这血食城的位置。”
“人聚而坊市成,这也就是血食城的由来了。”
城隍老爷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柳白也是头一次知晓这其间的隐秘,“所以说,只要万尸坑被挖出来,手上有着印记的这些百姓,就都得死,是么?”
城隍老爷苦笑着点头。
“能阻拦不?那俩左手右脚在哪?杀了他们是不是就成了?”
柳白追问道。
城隍老爷回答道:“要想挖万尸坑,就得有足够的血液以及邪祟,血液的话,丧葬庙已经杀了司徒家,周家还有一些闲散走阴人,已经凑齐了。”
“余下的邪祟……”
“要老树林子里边的邪祟下山吗?”柳白说出了小草先前的猜测。
“不……”
说到这,城隍老爷深呼吸一口,压下心中的杂念,而后缓缓说道:“你不知道丧葬庙的人,有多疯狂。”
“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毁了整个血食城。”
“一半人口用来当做血食,一半人口用来化作邪祟,好挖出这万尸坑!”
“什么?”柳白听着这话,都难免有些错愕。
“他们这么做,真就不怕州府那边出手,还有楚国的报复?”
柳白问完,城隍老爷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两年前,三国之下,唯有秦国尚存,其余两国……国将不国矣。”
“不然鬼老爷想想,为何这庄应诚作为这血食城的城主,敢跟这丧葬庙合谋?”
“丧葬庙威胁是一方面,但更多的还是……国将不国,世将倾覆。”
柳白也沉默了,他也想过这种事。
如今这天下,一国之令难出京畿,四野割据,走阴天下,邪祟四起。
几年前,张苍就好似已经说过,他缝补不了多久了。
柳白抬起他的右手,鬼体的手腕上,空空荡荡。
鬼体不是血食,人体才是血食。
“丧葬庙准备怎么将这半城的百姓化作邪祟?”柳白继续问道。
“阴兵,阴兵过境。”
城隍老爷现在是有问必答,“他们窃取了木洞镇的山神位,准备在那边起阴阵,聚阴兵之势,而后到血食城而止。”
“这也是他们要对木洞镇山神,还有我这城隍位动手的缘故。”
“只要阴兵一来,阴气暴涨,城内但凡灵性高一些的百姓,都将变成鬼,等到了那时……也就是万尸坑现世之时了。”
“现在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柳白声音都带着一丝急迫了。
城隍老爷闻言抬起头,似是惊讶于眼前的鬼老爷为何会是这番表现。
正常来说,邪祟听说这事,不都应该高兴无比么?
怎么这……
可惊讶归惊讶,该说的还是得说。
城隍老爷缓缓开口,“昨儿个我走的时候,那左手右脚,就好像已经去木洞镇了……”
“他妈的!”
柳白猛地站起,一句国粹脱口而出。
这岂不是说,已经没机会了?左手右脚都已经去了木洞镇,只要他们起阴阵,到时放出阴兵,过境血食城。
等到了那时,一半百姓变鬼,位于这血食城地底的万尸坑被挖出。
余下的一半百姓被当做血食供奉。
那还怎么玩?
玩个屁玩!
柳白甚至想着,要不直接喊娘亲得了,这世界未免也有些太可怕了吧……
这才刚从黄粱镇出来,才到这血食城,竟然就要面对这些?
我还只是个三岁的娃娃啊!
“对于这有实力的人来说,这世界是能被他们玩弄的,而没实力的人,是用来被这世界玩弄的。”
城隍老爷躺在地面,蜷缩着身子,没了血泪留下,只是呆呆地说了这句话。
柳白刚想着伸手,可也已经晚了。
这原本应当怀抱宝剑的城隍老爷,下一瞬,就变成了一条野狗,孤零零的躺在这地上,身上也随之散发出恶臭,就好似已经腐烂了好几天了。
柳白看着这一幕,最终也只得起身,出来这石道口,而后一拳砸在这石壁上。
身后的石道倒塌,碎石落下,在这远山荒岭间,埋葬了这位血食城的城隍老爷。
柳白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做错,但好像本就不能用对错去评判别人的一生。
“公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嘞。”
听着小草的话语,柳白脑子里边没来由的蹦出俩字,也就是小草时不时的说的那俩字……屠城!
只要将这血食城的满城百姓屠杀殆尽,没了血食,没了邪祟,这万尸坑好像也就挖不出来了吧?
他正想着,却是感觉须弥里边传来了丝丝震动。
生死棋盘,有人说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