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已经从这星光之中烧出了一道口子,挤了进去,连肉身都已经没了,只剩下元神的李化梅,更是连一丝一毫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错了,我知道错了,公子饶命啊!”
李化梅被这野火焚烧,面目狰狞扭曲,在这痛苦之中竭力的挣扎着求饶。
他怎么都想不到,也不敢想,竟然有人敢对真神挥刀……
柳白听着这话嗤笑道:“你是知道错了吗?你只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杀自己的人,柳白是不可能留情的。
黑火焚烧神威,黑火烧了元神。
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柳白还记得他之前用野火焚烧周八腊时,是何等的艰难,可现在烧死一元神,已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而且这元神不同于肉身,烧毁后半点东西都没剩下。
但是柳白的野火却并没停,烧了李化梅得报大仇之后,他又是一把火点燃了这神庙的……神龛!
神龛上的神像被这红绿神幡遮挡,不见真容。
柳白先前在那老狼山阴脉底下的神庙里边,就已经见过这鬼神真容了。
其外显是一长袍,当时神像是石制,所以这长袍也是石头。
而此刻这娃娃山地底的神像,是用神木雕刻而成,那么其自然也就是一木制神像了。
野火落在这神龛上,几乎是刹那间就燃遍了所有,没有丝毫停歇。
神龛在这昏暗之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加上这烈火也是纯黑,所以在这黑暗之中并无显现。
哪怕是同在这地底神庙里边的阿刀跟小算两人,也都只能感觉到这迎面扑来的滚烫。
除此之外也看不到别的。
呼吸时间过后,柳白终于从这已成燎原之势的野火当中抽身,落在这阿刀跟小算道长面前,看着眼前被烧毁的神龛。
“我还以为刚有着神威临世,我再烧祂的神龛神像,祂会有点反应的。”
“看来还是我想多了。”
柳白自顾摇摇头。
就算是这李化梅请了神威临世,但是自己烧了神威紧接着又烧了神像,都没有丝毫反应……柳白换成了自己容易理解的说法。
神教请下来的“神”,应当都只是真神的一道“机械程序”。
真正的真神还没醒来,外在运转的都是“程序”。
只要达到了程序的要求,就能请下来“真神”,但实则这个“真神”也就只是一道“程序”。
或者说是真神的一个念头?
柳白先前在老狼山的时候就想着试探一下看是不是了,但当时自己急于尝试这《野火》。
再加上拿到神韵太弱,什么也没试探出来。
如今这次,终于是成了!
“胡公子,这可是鬼神的神庙啊。”阿刀都有些被震惊到了。
他原先以为柳白也就只是想着杀了这李化梅,那也就罢了。
毕竟就算是他来,他也是如此,甚至都还不敢泄露刀气太多,恐惊神庙。
可谁曾想……
“区区一神庙而已。”小算道长手捧拂尘,微微仰头说道。
鬼神是真神,自己公子也没弱到哪去!
真神烧你一神庙,那是给你脸了!
所以小算道长并不奇怪,反倒觉得就应该这样。
阿刀左右看看,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大笑着竖起根拇指,“好!不愧是我阿刀的好兄弟!”
柳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好兄弟。
但就冲着他为报一仇,就辗转万里从魏国追杀到楚国这事,柳白就觉得,他不错!
快意恩仇,可不多见。
眼见着这神庙神龛都烧成渣了也没别的异样显现,柳白三人也就从这地底出来了。
沿途所过,已是见不到几个走阴人了。
石室里边的诸多材料也都被打乱,少了好大一部分,柳白一眼都能看出来,是那些个走阴人走的时候,顺带走了。
神教的就是我的。
我的还是我的。
他们铁定也是信奉着这个道理。
等着柳白从这娃娃山地底走出来之后,只觉这天地都宽广了不少。
“大仇得报的感觉,可真他妈的爽啊!”
柳白伸了个懒腰。
阿刀看着这个连真神神庙都敢烧的少年,眼神当中也是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胡公子,可否说说你跟这李化梅有何仇怨?”
“他杀过我家公子,生死之仇。”小算道长替柳白回答了这问题。
“哦?”
阿刀有些诧异,他是知道这李化梅是什么时候到的这江州彩风城。
李化梅到这的时候,胡家都还没宣布出山。
所以这李化梅是怎么得罪这胡家公子的?
阿刀想不通,但也没问了。
问一句是情谊,要是一直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就是过界了。
“那这钓鱼叟又是怎么得罪你的?”柳白也好奇问了嘴。
阿刀听着这话呵呵笑了笑,他习惯性的双手拢袖,在这山头上蹲了下来,说道:“他倒没得罪我。”
“嗯?”
不等柳白问,阿刀就接着说道:“去年,魏国,一次我在山中斩妖出,来到一处河边,借住一渔村。”
“恰巧他从河中来,不知怎的,怨气极大,来到这村子里边就侮辱了一个渔家女。”
“我当场斩了他一刀,他杀不过,问候了我爹娘,于是梁子就接下了。”
小算道长听完便是朝阿刀深深一揖,“先生大义。”
阿刀笑着拜拜手,“哪有什么大义不大义的,顺心而为就好了。”
“哈哈,好一个顺心而为。”
天幕上,楚河河神岁至大踏步而返,而其身后则是还跟着一穿着蟒袍的老人。
没有慈眉善目,尽是低眉顺眼。
而且耳朵都还少了一只,还在流着血,显然是刚刚没少挨打。
阿刀感知不出来岁至的气息,但却能感觉出那蟒袍老者的气息。
神座!
多半就是小算口中那个本尊高坐的神教走阴人了,可现在强如他都只能在这人面前低眉顺眼。
“见过二位前辈。”
阿刀起身拱手行了一礼。
岁至坦然受之,后边的蟒袍老者却是被吓了个激灵,急忙避开。
也不知他在岁至面前到底吃了什么亏,竟然如此害怕。
岁至则是上下打量了眼阿刀,点头道:“不错。”
说完又伸手拍了拍阿刀的肩头,“你这路子不错,别走你爹的老路了。”
阿刀猛地抬头,脸色复杂的他又有些痛苦,但也没回话,只是执礼愈恭,再度深深一揖。
岁至幽幽叹了口气。
“行了,你们都先离开吧,这娃娃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我先收走了为好。”
说完他只是轻轻一挥手。
等着柳白他们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了相邻的一山头上边。
余着的那娃娃山顶,只剩下岁至一人。
连带着那蟒袍老者都过来了。
岁至身形飘起又落下,直至到了这娃娃山的头颅前,只见他伸手搭在这“娃娃”的下巴上,轻喝一声猛地发力。
地动山摇间,巨大的轰鸣声一阵响过一阵。
随即柳白便是见着这座上千米高的山峰,竟然被岁至一人一手就给抬起来了!
“娘的,比大算还猛!”
小算道长见着这场景都忍不住低声骂娘。
阿刀则是双手拢袖,眼神当中满是火热,“假以时日,我阿刀也行!”
娃娃山被人拔起,异象实在太大,这彩风城内的百姓也都纷纷抬头看着这一幕,目露惊骇。
“这……有人搬走了娃娃山?!”
“这可怎么跟教里交代啊。”
“咸吃萝卜淡操心,天塌下来有上边的人顶着,关你什么事!”
“那也是。”
“……”
柳白眼见着这娃娃山就要被岁至彻底从这两山夹逼之间拔出,这天幕之上却是忽然降下一道法印。
同时传来一声怒喝。
“岁至,本神教向来与你毫无瓜葛,这事,你须得给神教一个解释!”
岁至大笑着一松手,娃娃山跌回原地,山崩地裂间,他则冲天而起撞上了那法印。
“老子岁至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这狗日的解释!”
岁至畅笑间撞上了这法印,只见天地间都迸射出一道璀璨光芒,好似与大日争辉。
而等着这光芒散去,天幕之上就只剩着岁至一人了,他放声道:
“老狗,下次要杀就自己来,咱俩干上一场。”
“老子好让你知道,什么叫恁爹!”
他大笑着再没回应,等着他落回这娃娃山山头后,便是重重一脚踩下,几道足以容纳耕牛的巨大裂缝朝着底下延伸而去。
刹那间轰响一声高过一声。
这娃娃山的头颅更是瞬间四分五裂,跌落在这山谷之中,砸倒了大片大片的古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