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他也没点燃命火,就这么轻松念诵着《圣人言》,可随着他声音传遍山谷。
这山谷当中的诸多邪祟,竟是主动身死,化作阴珠散落大地。
直至他念完三遍之后,这才停步。
他恰巧停在了小亭的最中间,看着再无一头邪祟的山谷,顺手从青衫衣袖当中取出了一个锦囊。
这是他的先师老夫子留下的。
总共有三,这是其一,还是第一个。
当时老夫子在交代这事的时候就说了,自他死后,徐文渊第一次见完张苍,就能将锦囊拆开了。
现如今,就是时候了。
他将这锦囊拆开,里边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打开,上边是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张苍欲要前往禁忌,若是他一人独往,备战十年;若找其余人同往,备战五年;若找龙虎山大天师同往,备战……三年!】
“什么?”
徐文渊看着手里的纸条,轻轻晃了晃,这纸张便已自燃,他又将这锦囊收好。
老夫子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早就料到了张苍要前往禁忌,找那老庙祝谈话,兴许……这事本身也就有他的参与。
而后边的意思……张苍若是一人前往禁忌,那就是十年之内不会开战。
禁忌之内的邪祟不会东征。
张苍如果找了龙虎山大天师以外的人一块前往,那禁忌东征就会在五年之后开启。
可张苍若是找了龙虎山大天师一块前往。
三年。
三年之后,禁忌就要东征了。
“怎的,会这么快?”
徐文渊喃喃自语,可随即这小亭的立柱里边忽地传出声音,还是那张苍的声音。
“因为天上的那些,已经有苏醒的征兆了。”
“因为禁忌深处的那些老家伙,已经饿疯了。”
“因为这一战本身就不可避免,与其等到神教征伐三国,死伤众多之后再开,倒不如就趁现在。”
张苍语速很快,等他说完时,整个人也就从这立柱上头走了出来。
来到了徐文渊面前。
“三年,只是这三年时间,有些仓促啊,西境长城都未免能垒到最高,法阵加固也未必能有成效。”
徐文渊摇头叹息道。
“你这书生,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跟老夫子一样,要不得,穷酸穷酸的。”
张苍笑着说道:“秦楚两国当中,你们准备的有多妥帖,别说不知道。”
“趁早好好准备吧,对了,回去后替我跟秦皇问个好,就说……张苍没忘吧。”
张苍笑着也不管徐文渊怎么说,自顾往前走了几步,身形消失。
徐文渊见着他离开,这才反应过来。
这自家先生留下来的锦囊妙计,岂不是被那老东西看见了?
这老东西,果真就跟自家先生说的那样,阴得很……徐文渊又试探性的喊了句。
“张大人?”
并无回应,看着像是真走了。
徐文渊来到另一根柱子前头,松起了裤腰带。
“别别别。”
他前边这柱子里边没人,反倒是另一根柱子里边走出了一人,依旧是那张苍模样。
“走了走了,这回是真走了。”
徐文渊这才重新将腰带系回,见着这个张苍又走了之后,他也就离开了。
直向西北。
只是他一走,整个小亭里边,到处都走出来了人影,一个个模样,尽皆如此。
这一个个张苍,也是朝着七方散去。
就像是,各有各的……前程。
最终就仅剩一人,他模样依旧,看着所有的自己都散开后,唯有他,迈步走向了西边。
这一方,没人。
这一方,也有人。
他会在那人族的最西边,在当年举人族天下之力才修建出来的西境长城外。
等待道教大天师的光临。
届时,两人将会真正意义上的,走一趟禁忌,还要直抵这禁忌最深处的尊神山。
去往那神山之顶的神庙,见见那传说中的……老庙祝。
“……”
悠悠已是半月后。
一路往东的柳白,也从见着这满树梨花开,变成了梨花凋谢长新叶。
从江州南下而返的初春,走到了再度出门的仲春,此刻终是走到了暮春。
再过去,就得是初夏了。
但好在,于这寻寻常常的一日清晨,无笑道长将一座山的邪祟都杀光了之后,柳白两人也是终于翻过了这夔州。
来到了易州。
这里,就是黑木的故乡州府,也是他的埋骨之地了。
柳白看着眼前这依旧层峦叠嶂的山头,又看着自己手里的堪舆图。
“我们这算是在这易州的西南边,从这出去有个城池叫做杀生城。”
“黑木的墓葬之地,也就在这杀生城以东了,赤狐山脉……就在那。”
所幸,不用在横穿整个易州了。
“公子,那咱是先去这杀生城看看,还是直接去往这赤狐山脉?”
“先去杀生城吧。”
“摸清点情况再说。”
柳白收起了堪舆图,无笑应了声好,旋即这二人便是从这层峦叠嶂的山脉之中冲起,直抵向东而去。
如此又是过了两天时间。
柳白终于在这高空之上,得见了这杀生城的真容。
“这城,竟然没有城墙。”无笑俯视着整座城池说道。
柳白也注意到了这点,这杀生城……极大,至少比柳白所在的血食城要大上许多。
跟江州的枫叶城大小规模都差不多了。
但枫叶城可是有着一神龛世家在那,所以才如此繁茂。
柳白可没听闻杀生城有什么神龛世家,有的也是在这临近的另外一个叫做云中城的城池里边,有神龛世家的存在。
至于这没有城墙的城,他上一次见着也就是在那楚河岸边的河巡署。
可那本身就不是个城池,是一堆走阴人围靠着河巡署,自发聚集起来的。
“一般这种没有城墙的城池,都有讲究。”
无笑道长带着柳白俯身而下,一边解释道:“先前贫道翻书的时候,看到过湘州历史上就曾经有一个城池,也不建城墙。”
“道长说的是旱城吧。”
“嘿,正是,公子博学至此。”
无笑道长张口就是奉承了一句,跟的时日愈多,他溜须拍马的功夫也是逐渐臻至化境。
而他口中的这旱城,柳白也的确是知晓。
当年这旱城内有一势力,名为“旱魃门”,这势力从不吝啬内亏。
不会将走阴点火一途视作什么大秘密,而是广为传播。
但凡城内有适合点火之人,他们都会帮其点火,事后也只是收取些养气血的阴珠作为回报罢了。
不仅如此,他们更是将门内的术法传递全城。
点火走阴成功的人,尽可学。
那门术,便是一炼旱尸之术,据说这术修至通天,能将自己所赶的尸体,炼成传说中的旱魃。
旱魃一出便可赤地千里!
所以这就造成了城内走阴人极多,根本无惧这四周邪祟。
渐渐的,这旱城百姓为了生活便利些,就拆了这四面城墙。
可这结果……柳白也从史书上见了。
旱城所出走阴人当中,的确是有那天资卓绝之辈,将自身的赶尸,炼成了旱魃。
可也就是因为此。
旱魃一出,彻底脱离了掌控。
赤地千里,屠戮全城。
这旱魃灭了整座旱城暂且不说,最后更是朝着这湘州州城而去。
据说最后是那隐居在湘州的,九大家之一的胡家。
有人出来,收了这旱魃尸。
现如今,柳白也从天幕云端落下,来到了这没有城墙的杀生城内。
从西边入城,无笑道长看了眼,便道:“这杀生城的城墙,应当也是拆去不久。”
“嗯。”
柳白也见到了那还算崭新的城墙印。
“嘿,道长,可知我们这杀生城为何不要城墙?”一旁卖剪纸的店家正坐在门口招揽生意,听着无笑道长的言语,便笑着主动搭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