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沅一身官衣,见者自然回避了。
她们两个,不要说有人回避了,一路过来,冷羽婵还卸了一个“摸神仙”的登徒子的胳膊,薛冰欣则踹倒了一个故意贴上来的醉汉。
“咦?你……你是二郎?”
邻居吴大娘正让小孙子骑在脖子上,看着锣鼓队热闹非凡地通过,突然看到杨沅,顿时大吃一惊。
只是杨沅此时这副打扮,她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杨沅站住了脚步:“吴大娘,是我!”
“真的是你,天老爷,你……你不是去金国了吧?这怎么……”
“我是宋人,怎么会去投北国呢?”
杨沅笑吟吟地解释:“实不相瞒,吴大娘,你看见我这身官衣了吧?”
“啊啊,啊,看到了。”
“在下实际上,乃是我大宋枢密院机速房的一名谍探,之前所谓退婚、所谓去北国,都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实际上,我是为了抓捕一名重要的金国间谍,现在任务完成,立下大功,已经升了官啦,从七品,武功郎。”
“啊~,啊啊!二郎回来啦,二郎当官啦,二郎没去金国,他是咱们大宋的武功郎啊……”
吴大娘扛着孩子,一路呐喊着跑开了去。
人群稠密,她嫌喊的不过瘾,于是跑到了河道之上的拱桥上,放声大喊起来。
“哗!”她的小孙子大概是被她过于激动的模样吓到了,一泡热尿就灌到了她的脖子梗里。
杨沅微微一笑,继续往宋家小食店走。
今日这番话,说给吴大娘一个人听就行了。
很快,吴大娘就能让整个青石巷、整个后市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都不用说的太细,反正不管他说成什么样子,这帮老娘们肯定会添油加醋给他魔改一番。
杨沅站到了“宋家小食店”门口。
自从那日去见乌古论盈歌,他就再不曾回来。
此刻,他熟悉的宋家小食店已经不见了。
展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幢两层楼,门楣甚是气派的大酒楼“宋家风味楼”。
人生中,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一些物件,会随着伱逝去的年华一起遗失在你的身后,直到渐渐淡漠在你的记忆里。
杨沅站在那里,想起了许多许多,想了许久许久……
花好和月圆站住了,宋家风味楼前,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有进进出出的客人,可是站在稠密人群中的杨沅,仰着头,看着那门楣,却仿佛是置身于旷野之上,唯他一人。
那种寂寥与萧索的感觉,叫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杨沅怅立了许久,轻轻眨了眨眼睛,眨去了眼中朦胧的水气。
然后,他大步走了进去。
……
风味楼里,此时两个媒婆堵在宋老爹面前,指指点点,唾沫横飞,说话跟连珠炮似的,中间几乎毫无停歇。
当媒婆的哪有口才不好、口条不利索的。
而且,她们说好听的时候,那真是如糖似蜜,叫你如沐春风。如果要说不好听的,直接骂你一个时辰,骂出来的话都不带重样儿的。
那真是连损带骂,骂的鞭辟入里,说的天马行空。
只不过,两个媒婆贬低对方,抨击对方介绍的男子就是在坑人家鹿溪姑娘,不免就要直接贬损到两位当事人头上。
于是,樊举人和王大少自然就下场了。
两个大男人不能打女人,骂又骂不过,而且也骂不出口,那就只好跟对家对上了。
樊举人关中大汉,身量更高,魁梧结实,是真的一点都不像个读书人。
但是,久病初愈的他,脸颊削瘦,脸色苍白,两眼无神,瞧着也真是弱不禁风。
王大少虽然是商贾人家,不过龙江市上王家字号是搞运河运输和大宗商品批发的,做为王家大少爷,未来的当家人,他经常要跟着跑船,风里来雨里去的,身子骨也极结实,不是个纨绔子弟。
而且,他也习武,所以虽比樊举人矮了一头,腰杆儿似乎也不比人家的大腿粗几分,倒是还蛮结实的。
一见身高和块头比不过樊举人,王大少“哗”地一下,就把上衣脱了,露出一身满是精美纹身的精瘦腱子肉。
“我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龙头在胸前……”
王大少发起狠来,他腰间还真的别着一口牛耳尖刀,“噌”地一下就执在手中。
这时,杨沅举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