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儿微微一笑,温柔地问道:“那……杨先生是哪一种万物之灵呢?”
“我啊?”
杨沅手支在车辕上,托着下巴,沉思片刻,悠悠地道:“有点正义感,不高。有点良心,不多。有点重情,不专。就是普普通通一凡人罢了。”
贝儿凝视着杨沅,车行辘辘,路边店铺挂起的灯光,不时从他脸上掠过。
忽明忽暗间,那英俊的面庞,勾勒出清晰的线条,叫人有些着迷。
杨沅道:“所以啊,我崇拜那精忠报国的,敬仰那舍己为公的,钦佩那用情专一的,然后……做一个本本分分的凡人。”
贝儿眸波流动,轻声问道:“如何本本分分?”
杨沅道:“不触底线,做人心安,就是本分。”
“那……杨先生的人生底线又是什么呢?”
杨沅扭过头,看着贝儿,轻笑道:“我说不好,因为我的人生底线,有时高,有时低,以后可能更高,也可能更低。它……是会变的。”
贝儿收回了目光,底线不是一成不变的么?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如此,那……我的底线在哪里?它会不会变?
杨沅问道:“在想什么?”
贝儿眸波一闪,莞尔摇头,然后低声道:“因为贝儿的蕃人身份,今日让先生受辱了。”
“辱?他不配。”
贝儿咬了咬唇,低声道:“贝儿公开的身份,是先生的侍妾。在外边,先生不用对我过于尊重。
我知道……在贵国,妾室的地位是……很卑贱的,宠妾无妨,敬妾,是会引人耻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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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沅失笑出声,睨了贝儿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沈溪那边吃皮杯儿,为了气他,我便也与你吃个皮杯儿?”
贝儿诧异地张大眼睛:“皮杯儿……是什么?”
杨沅笑而不语。
栖间堂,到了。
照例是指点练功,照旧是贝儿一边默默地祈祷,一边抵抗那若有若无的情愫侵袭,并且对杨沅的不为所动而心怀崇敬却又不服。
然后,杨沅就很君子地避了出去。
今天的行功,贝儿心中的绮念遐想尤其的强烈,甚至有种若有实质的感觉了。
幸亏她练的本就是双修功法,这种胡思乱想和身体反应不会让她走火入魔,反而有提升行功效果的作用。
三个周天的行功已毕,贝儿便穿上外袍,出门唤小二准备热水。
然后,她就看到了从镜湖工地风尘仆仆夜归的驴……文天。
文天正要去后边的“混堂”洗个澡。
虽然他不用亲自干活儿,但跑前跑后各种安排,一天下来,身上又是灰又是土的。
那八个匠人他已经安排好了。
谨慎起见,他把那八个匠人打乱,混在其他几名匠人中间,分成了两组。
建造一幢大宅,主要用到土作、石作、木作、雕作、旋作、锯作、竹作、瓦作、泥作、油作等工种。
这些都是每天都要露面,每天都要和其他工种进行各种协调、沟通的。
但还有一些小工种,是可以关起门来自己工作的,用到的小工也少。
比如雕鉴作、铜铁作等,他们负责制作的东西,几乎不和其他工种的匠人协调,但是技艺要求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