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小姐问他拜伦勋爵怎么样了。
“哦!”阿什福德道,“他不打算再回英格兰了。他在哪儿都能写诗。可我这门营生不行,英格兰的魔法,英格兰造——而英格兰本身也是魔法造就的。两者相互依存,你没法把它们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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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意思是说,”格小姐眉头微皱,“英格兰人的心智,英格兰的历史,等等这些都是魔法造就的。您这一定是在打比方。”
“不,我是说实在的。举个例子来说,这座城市是以寻常方式建成的……”
“哦!”格大夫笑着插嘴,“这话听着多像魔法师说的啊!一说什么东西是寻常办法造的,他话音里都带着点儿不屑!”
“我可不觉得我有不尊重谁的意思。我向您保证,对寻常办法造的东西,我是怀有无限崇敬的。没有,其实我只想说英格兰的国土边界——其版图形状本身是由魔法决定的。”
格大夫不以为然:“我可不敢这么说。您给我举个例子。”
“没问题。约克郡海边曾经有座挺好的镇子,那里的居民质疑他们的国王约翰·乌斯克格拉斯为何非得收他们的税。那么伟大的魔法师,他们理论道,难道还不是想要多少金子就能凭空变出来的吗?若只是想一想的话,不会有多大关系,可那帮蠢货得寸进尺。他们拒不交税,并与国王的敌人勾结谋反。在打算跟魔法师闹翻之前,最好先想想清楚;若对方是君王,则更不可轻举妄动。而如果对方既是魔法师又是君王,嗬,下场足有百倍的凶险!先是从北方刮来一阵风,吹遍了镇上大街小巷。动物一着风,就衰老、死亡——镇上的猪、鸡鸭、牛羊,就连猫狗都没了命。风吹到镇上,房子就在遭殃的住户眼皮底下化作了废墟。工具损坏,瓶罐破碎,木料弯折、断裂,砖石化作尘埃。教堂里的石像仿佛历久经年,一座座风化磨损,据说最后每尊石像、每一张脸看上去都在狂嗥。海水被风撩起来,化作凶神恶煞的奇异形体。居民相当明智,纷纷跑出了镇子。待跑上高处回头再看,恰好来得及看到镇上余下的东西慢慢被冰冷灰黑的海浪没了顶。”
格大夫微微一笑:“甭管谁当政——辉格、托利、皇帝还是魔法师——百姓不上税,谁都不乐意。这些故事您都打算写进下本儿 书里吗?”
“哦,那是一定的。我可不像那种惜字如金的作家,把要说的话几盎司几盎司地数着往外倒。我对写作的态度是十分开明的。谁乐意付给莫雷先生一个几尼,就会发现我仓库的大门敞开,里面的学识全都卖。我的读者可以四处观看、随意挑选。”
格小姐听完故事,严肃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确实是有挑衅在先,”她说道,“可他那么做仍然属于专制苛政。”
黑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离他们越发近了。
“什么事,弗兰克?”格大夫问。
弗兰克是格大夫的用人,从暗处走上前来。
“我们收到一封信和一只小匣子,先生。都是给阿什福德先生的。”弗兰克看上去心里有事。
“好了,别站这儿张着大嘴傻看。埃文先生在这儿呢,就在你胳膊肘旁边。快把信跟匣子交给人家。”
弗兰克的表情和神态都充分表示他在和深深的疑虑做斗争。他那气鼓鼓的模样说明他觉得自己已然十分费解了。他做了最后一次努力,想让他的主人领会他的烦恼:“我们是在屋里紧挨着大门的地方发现这封信和小匣子的,先生,可大门上着锁、插着门栓呢!”
“那肯定是有人开过锁、拔过门栓了,弗兰克。别故弄玄虚的。”格大夫道。
于是弗兰克将信和匣子交给了阿什福德,后又晃晃悠悠消失在黑暗里,一路低声自言自语,并问沿路的桌子椅子这家人是不是把他当成榆木疙瘩了。
格家姑姑凑过身去,恭请埃文先生不必拘礼——在场都是朋友,信是可以现在就读的。她说这话是好心,却有些多余,因为阿什福德已然拆了信在读了。
“哦,姑姑,”格小姐叫道,拿起弗兰克放在桌上的那只小匣子,“快看,多美啊!”
这只匣子尺寸小、造型长方,看上去是由银子和陶瓷制作而成的。匣子是一种美丽的蓝色调,其实不完全是蓝,更像是丁香紫。而说丁香紫也不准确,因为里面还带着淡淡一丝灰晕。更确切地讲,这颜色是心伤的颜色。所幸格小姐跟她姑姑都没怎么伤过心,于是没能认出来。
“确实非常漂亮,”姑姑道,“是意大利制造的吗,埃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