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宁竹芒也在那时侧目看来,唯有墨尘子依然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坐在原地,似乎对于此事早有预料。
“为什么?”苏慕安反应过来,顿时诧异的问道。
刀客脸上的神情依然淡漠,他沉声问道:“谁让你来此处寻我的?”
苏慕安又是一愣,但嘴里还是如实回应道:“赊刀人...”
这三字出口,宁竹芒听得云里雾里,反倒是静坐在一旁的墨尘子却忽的朝着此间投来了自己的目光。
“我不知道你祖上究竟是何等大能,但赊刀人的债可不好还啊。”刀客轻声言道,“你我师徒之缘本就是赊刀人强行结上,你承了他的情,就得还上这份债,你的路注定比我难走。而我的路...”
刀客说着站起了身子,仰头望向不远处那座山巅,那里坐落着一座巍峨的学宫。
“已经走到了终点...”
苏慕安其实并不傻,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从刀客与宁竹芒的只言片语里他大抵听出这二人似乎要去干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此刻似乎便是他们出发的时间了。
虽然两个月的相处刀客素来冷漠,除了传授刀法,很少与苏慕安再有其他的交流。但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苏慕安却是明白得很。
他低着脑袋沉默了许久,再次抬头看向刀客时,眸中便有决色亮起。
“师父,慕安想和你一起去,我能帮到你的,一定可以的。”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点,少年在说这话的时候将手伸向背后,握住了那把传承千年的长刀的刀柄。
“你帮不了我,就算你有朝一日修成仙人,也不见得能为我做些什么,所以记住了,永远不要想着为我报仇。你能好好活着,将我这微末的刀道传承下去,便是对得起你我这场师徒之缘。”刀客却淡淡瞥了少年一眼,如此说道。平静的语气中却带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决。
苏慕安听闻此言,顿觉不可思议。
“成了仙人也不行吗?师父与你大叔究竟要去做什么?”
“或许等到你哪一日能拔出你背后那把剑的时候,你就有本事为你师父,还有我报仇了。”宁竹芒见场上的气氛有些凝重,便在那时迈出一步,笑着说道。“回去吧,小慕安,去找你的徐府主,让他对我女儿好一点。否则我宁某人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可!”苏慕安闻言还要再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一旁沉默不语的墨尘子却忽的迈出一步,走到了苏慕安的跟前。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慕安,准确的说是看着苏慕安背上的那把藏锋于鞘的剑。
“这把剑吗?”他如此问道,眉头皱起,眸中神色凝重。
墨尘子的插话倒是出乎了在场诸人的预料,他们纷纷转头看向这位剑陵的守墓人,眸中不乏疑惑之色。
可墨尘子对于诸人的目光却是犹若未觉一般,目光依然直直的盯着苏慕安背后的那柄长剑。
苏慕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去一步。
“可否借我一观。”但墨尘子却依然未有察觉到苏慕安的异样,他伸出了手,如此问道。
“这...”苏慕安顿时迟疑了起来,他求助似的将目光移向身旁的刀客与宁竹芒。
宁竹芒见此番情形忽的心头一动,上前一步言道:“小慕安你就借给墨剑仙看一看,要是墨剑仙能够用处此剑,说不准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宁竹芒这话自然不假,苏慕安背后那把长剑中所蕴含的力量,可谓他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若是墨尘子当真能动用此剑,那么这天下人又敬又怕的太阴宫对于他们也不见得是一座有去无回的龙潭虎穴。
苏慕安的心地善良,虽然他对此隐隐有些不安,但为了能给自己的师师傅与宁竹芒争取到一线生机,他在微微沉吟之后,还是将那把藏锋于鞘的剑递了出来。
接过长剑的墨尘子,不再多言。
只见他一手捧剑,另一只手轻轻的摩擦着剑鞘,他的眸子亦在那时眯起,似乎是在悉心感受着些什么。
周遭的诸人亦都屏住了呼吸,将目光落在了墨尘子的身上,期待着这位剑道宗师是否会创造出某些奇迹。
墨尘子的手在剑鞘之上缓缓移动,在数息之后终于来到了剑柄处。
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在那时,紧紧的握住了剑柄。那看上去平淡无奇的剑鞘,在那时,也好似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剑身开始疯狂的颤抖。
墨尘子眸中神光一凝,身子随即一震,身为仙人的气势在那一刻如潮水一般涌出,诸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握着剑柄的手上青筋暴起,甚至就连额头上也开始浮现一颗颗斗大汗珠。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约莫数息的光景。
在诸人诧异的注视下,那把长剑的剑身开始缓缓移动,他被抽了出来。
虽然只是两指宽的长度,但却足以让诸人看清那黝黑的剑身。
诸人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但这样的惊喜还未来得及在他们的脸颊上蔓延开来,在下一刻便化为了浓郁的震惊。
铮!
被抽出两指宽的神剑在那时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长鸣。
就像是遭到了僭越的君王,又像是受到了亵渎的仙神。神剑的颤抖欲发剧烈,剧烈到即使是身为仙人的墨尘子也难以将之握紧,那被抽出的两指宽的剑身,也在那时爆出一道黑芒,那光芒,奇黑无比,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庞大威严。
诸人还未从这般变故回过神来,下一刻,异变再次突生。
只见那柄,常见的,剑鞘之中,一道道白芒,忽地暴射而出,直直的涌向握着剑柄的墨尘子。
墨尘子看得真切,那些白芒其实便是一把把寒风闪彻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