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红颜

裴宝儿清了清嗓子,“咳咳,阿云你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姑娘了,这是好事。初恋总是美好的,但是呢,往往容易夭折。因为吧,对方要是不喜欢你的话,就很容易……”

刘云先是摸不着头脑,而后反应过来,却抱着肚子闷笑。

“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裴宝儿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刘云笑了会,目光却落到了窗棂上。

“阿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会儿吗?”

裴宝儿挑挑眉,好啊,有长进了,都知道转移话题了。她很配合地回忆了下,随口调侃道:“当然记得,我看你画技还不错,长得又秀色可餐,便准备过去调戏你一番……”

当时,她正从白水镇上那家当铺走出来,怀中揣着当掉镯子换来的二两银子,走到市集上想了解下这个时空的物价,就见着了角落里支着个小摊的流云。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叫卖。小摊前贴了张大字,上书“看信”、“代写家书”等字眼,面前堆了几幅画卷,顶上还挂着副橙底黑字的对联。那会儿快过年了,又赶上市集日,附近的村民多有来售卖自家养的鸡鸭、菜果,也有人过去问了春联价格,觉得合算便买回家张贴的。

裴宝儿见着旁人欢欢喜喜准备过年的情形,想到自己竟流落到了这个异时空,孤苦伶仃,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凄清。再看到流云相貌竟和故人一模一样,忍不住悲从中来,望着他呆呆地滴下两滴眼泪来。

流云便有些手足无措,他犹豫了会,起身走过来主动问她:“这位娘子,可是家中有变故,需要我帮你代写书信?”

他在这镇子上住了小半年,替不少人念过远方寄回的书信,也帮许多妇孺写过家书,便把她当成了那些人之中的一员了。

后来裴宝儿才知道,她穿过来的前一年很不太平,老皇帝死了,北疆发生了一场战事。朝廷征兵,这附近的丁壮去了不少,这场站断断续续打了一年才停。随着捷报一起传回的,还有那些或受嘉奖升职、或伤亡失踪的将士名单。

如今说起这件事,裴宝儿再想到,自己并不知原主的具体身份,原主为何大着肚子在破庙里生产,是否她的夫君和家人在战乱中丧命,这些问题让她格外沮丧。

刘云却突然说:“其实,如果你不是长得有些像我那位恩人,我那天应该不会走过去跟你说话,我们也不会成了今天这样。”

恩人?

裴宝儿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就是救我于水火中的那位恩人,她是个女子,和你生得有三分相似。”

她更糊涂了,“所以呢?”他们的话题怎么跳跃到恩人上来的?

“她和你最大的不同在那双眼。”刘云面上有些缅怀,走过去书案旁,抽出其中一张画卷,摊开给她看。

画上女子斜倚栏杆,一手执扇,另一手往上方探出,似乎要摘长廊上垂下来的花枝。衣袖自然垂落,露出纤细的胳膊,甚至连臂钏等手饰都露了出来,这在讲究贞静淑娴的古代仕女画中可不常见。

最令裴宝儿注意的,不是画中人大胆的动作,也不是她顾盼神飞的一双桃花眼,而是她头上的发髻,怎么看怎么像她从前最喜欢扎的丸子头。

“你该不会是因为陈三姑娘的眼睛生得和她有几分相似,这才……”

刘云红着脸点了点头。

所以,自家小绵羊没有喜欢上即将嫁为人妇的陈三姑娘,很好。裴宝儿放下了一桩心事。

她忍不住又打趣,“这女子确实美貌非常,咳,就是发量似乎稀少了些。哈哈,不知是何人家的姑娘,有无许亲?”她已经在盘算着以后赚了钱,给小绵羊预留多少置办聘礼了。

没想到,小绵羊刘云听到这话,脸上的红潮刷地就退了。良久,才艰难地憋出一句,“她已为人妇。”

裴宝儿扼腕叹息,又听得一句更爆炸的八卦:“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已经因病去了。”

她本来私心里还隐隐觉着,说不好自己这个身体跟画上的女子有血缘关系,譬如说,同父异母的姐妹之类的。但听到对方已经去了的消息,先前的念头便彻底掐断了。罢了罢了,反正自己又不是原主,现在这般过着也挺好,没必要为这些所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