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禹进到屋子里,招呼他坐下,“这些日子你一直告病假于家中休养,现下身子如何了。”
洛腾苦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又看向宋文禹道:“文禹兄莫说我了,听说嫂子回江南休养了,你一人在这王都,还好吗?”
宋文禹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接,便也只能自嘲地笑了笑,“是为兄多此一问了。”
洛腾摇了摇头,“文禹兄心中挂念鄙人,鄙人心中十分感激……今日上门拜访,其实是有事相求。还请文禹兄为鄙人指一条明路,我想去找她。”
“谁?”宋文禹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
洛腾与他对视片刻,这才又打破沉默道:“这些日子我在家中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文禹,现下屋中只有你我二人,你大可不必隐瞒。我只想找到紫衣,其他的事情我本也没有兴趣。”
“阿腾,我确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文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婉拒了洛腾的要求,“你若是身子恢复了,还是早些回宫里述职吧。”
“我会进宫面圣的。待我辞去官职,便可去寻她了。”
宋文禹闻言,不禁有些气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硬是压下了心中怒火问道,而洛腾却是答非所问,“当初我以为她身上是有往生蛊的,这才会使出全力与她一战……却没想到,她竟然是将往生蛊种在了我身上……到头来,都是我自作聪明。”
说罢,他伸手将衣襟拉开,好让宋文禹清清楚楚地瞧见他胸口上诡异繁复的花纹。
“这是……”宋文禹指向他的胸口,洛腾面无表情地将衣服整理好后,向其点了点头。宋文禹万般无奈地垂下手来看着洛腾,“即便你现在想要去找她,也不能去。”
“为什么。”洛腾紧皱着眉头,不解地看向宋文禹。
宋文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当从何说起。思量再三,他才开口道:“朝廷已经盯上了通天阁,圣人一直有一举歼灭的心思,只是苦于找不到前去不羁山的路。你这个时候过去,怕是会稀里糊涂地当了这个引路人。更何况……紫衣不见得留在山上了。”
“她没有回通天阁,能去哪里。”洛腾眉头紧蹙,怅然若失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宋文禹想了想,“大概,是在药王谷吧。”
宋文禹的推测让洛腾整个人又振作了起来,他站起身来向着宋文禹拱了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启程去药王谷一趟。”
“阿腾,那只是我的猜测。万一……万一她并不在那里,又或者……”
洛腾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我不走这一趟,我一辈子寝食难安。无论我找不找得到药王谷的入口,能不能见到她,我都要走这一趟。”
“好。那我祝你得偿所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宋文禹说罢,也站起身来对他行了个礼。
“……文禹兄,待我启程之后,我府中若有什么事情,还请你多加担待。”临走之前,想起家人,洛腾忧心忡忡地对宋文禹说道。
“你不打算和家里说清楚吗?”宋文禹有些奇怪地看着洛腾,“就这么一走了之。”
“若是能够说得清楚,我又何尝不想说。只怕,隔墙有耳,连累家人。”
“辞官一事,你家里人早晚都会知道。你得先想好对策才是。”宋文禹抿了抿唇,语重心长地交待道:“莫再叫洛大统领为你担心了。”
“嗯。”洛腾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几步,“文禹兄便送到这儿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后会有期。”宋文禹微微颔首,就这么站在门口,目送洛腾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怀仁见宋文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忍不住道:“大少爷若是想去寻大少夫人,也可以告假一段时日。”
宋文禹闻言,脚步一顿,旋即恢复如常,“待到王都里安定了,再去寻她也不迟。”
怀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囔道:“这王都安定与否,说起来倒也简单,圣人下旨立储君便是了。横竖现下就只有四皇子一人侍奉其左右,小的是真不明白圣人的心思。”
“不得妄议天家,”宋文禹忽然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看着怀仁道:“圣人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打算的。作为臣子百姓,又怎可揣摩圣意。怀仁,以后这种话断然是不能说的。”
怀仁没想到自己的那些自言自语一字不落地被宋文禹听了去,他大惊失色地跪了下来,“少爷教训得是,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宋文禹弯下身子,将战战兢兢的怀仁扶了起来,“暴风雨来临之前,都是一片宁静祥和,不过都是些假象罢了。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做事越是要小心。你跟着我经常出入宫中,更是要谨言慎行。”
“大少爷……小的是看您思念大少夫人憔悴至此,心里实在是着急……”怀仁愁容满面地看着宋文禹。关于那天在东厢房里发生的一切,他怕是整个宋府里唯一一个知情者。
“我知道,”宋文禹语气平静的说道:“这个时候我不去找她,于她,于宋府,才最为安全。”
“是小的莽撞了。”怀仁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只恨自己差点好心办坏事。
宋文禹嘴角勾了勾,“不是你的错。”说罢,他便松开了怀仁的胳膊,背着双手看向廊外。
王都里的天,是愈发的寒冷了,满树的叶子也从碧绿变成了金黄。大风一吹,满总有几片叶子随风飘落。
“秋天到了……”宋文禹喃喃自语道。
也不知他的那个怕冷的小娇娘,在山上过得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