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声开口。
又齐声顿止。
周不宣欲用假笑化解尴尬时,那人已伴着轻浅呼吸声在她耳边温柔说道:“叫我一声阿钊可好?”
周不宣别开脸,面颊却飘起红晕:“你又不是我女儿。”
“……”百里钊只无语了两秒,便哄道,“那你就当我是你女儿。”
周不宣:“……”
百里钊低声道:“娘亲是可以被女儿亲的。”
周不宣扭着脖子,闭上眼。
自己这是被撩了吗?
殊不知,她的闭眼已被当成默许。
脸上传来温热感。
周不宣吓一跳,赶紧睁开眼。
百里钊见她如同受惊兔子般、圆溜溜眼珠愣愣看着她,不由轻笑出声,捏她脸颊:“娘亲你傻了?”
周不宣这才反应过来,“啪”地打开她的手:“平白叫人娘亲,你怕不是个弱智公主。”
“是啊,弱智公主好可怜,弱智公主需要更多关爱,”百里钊捉住那只手,“娘亲要多抱抱弱智公主。”
周不宣:“……”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内心却不想把它当玩笑。
那双手,终究还是不听使唤。
然而,就在她打算再次抱住那人劲瘦纤腰时,窗外却突然响起飞鸽低鸣与翅膀扑打声。
“有信来!”周不宣惊得一把将人推开,“快去看看!”
百里钊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扶了扶额,她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低声咕哝:“最好是有急事,否则本殿扒了你的皮!”
周不宣瞅她孩子气的模样,不由翘起嘴角。
不一会儿,百里钊拿着指宽短笺走进来,并递给她一张:“流风记录在案的二十七名高阶紫灵士,已有十五人因紫螺树而顺利突破。”
周不宣含笑接过:“这是好事。”
百里钊的表情却无波澜:“但因争抢最佳位置而发生打斗之事却层出不穷,愈演愈烈。”
紫螺树的出现,犹如干柴遇烈火,全国子民都被点燃。
“早已料到,”周不宣低眉看信,“人心不足既是坏事,也是好事。”
太知足,容易不求上进。
太不知足,易因欲壑难填而耍奸斗狠,做尽恶事。
“打吧,”百里钊淡淡道,“不打怎么提高实战力量。”
倒也是。
“那就,”周不宣陡然抬眼,眸中闪过一道狠戾光芒,“破坏紫螺树者,斩!”
百里钊静静看着她,脸上缓缓绽开笑容:“好。”
她的声音温柔许多,“听你的。”
周不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用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
不由有些害臊,“我是说,那些紫螺树来之不易,绝不容许糟践。”
“嗯,”百里钊从善如流,“我知道。”
“……”周不宣气恼,“那你还笑?”
“我没笑啊,”百里钊努力收起快要咧到耳门子的嘴角,“你看,我没笑。”
周不宣:“……”
这屋子怕是有毒,不然对话怎会变得越来越幼稚?
想到毒,不由再次忆起茵蒿城毒蛇毒虫不敢靠近、自己还千杯不醉却将种种迹象严重忽略的事。
小主,
周不宣心下有些懊恼。
弱智的不是百里钊,而是她自己,那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真是白活两世,”她脱口低骂自己,“越过越回去。”
百里钊心里高兴,当没听见。
很少放狠话的周不宣,今日却脱口而出,都是因为心疼她。
为了人界崛起,她费尽心思。
为了紫螺树,她和魔界邪尊接触,并与危险的饕餮达成协议。
饕餮是把双面刃。
运气好,能在兴灭继绝、重现盛世之伟业中,助她一臂之力。
运气不好,能让她身败名裂,留下千古骂名,口诛笔伐无休止。
仅仅一万三千棵紫螺树,流风国的稀薄灵气就变得越来越浓郁。
“对了,”她因此而想起一件事,将手中第二张短笺递出去,“邻国武者蜂拥而至,各边境纷纷上奏,询问要不要放行。”
“果然是嫌自家皇帝厚着脸皮讨回去的枝条成长太慢了?”周不宣单手接信,“虽然早已料到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真正发生时,还是有些想笑。”
“高兴乃正常反应,”百里钊面露微笑,“看他们挤破脑袋要入我流风国境,心中难免快意。”
“就是那些皇帝老儿要愁秃了头,”周不宣越想越有趣,“派使团携重金远途来访,恭维话也说了一箩筐,好不容易弄回枝条,却被万千国民嫌弃,真是……哈哈哈……”
话未说完,她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快乐会传染,笑声医人疾。
百里钊看着她,因为她的笑,而笑。
两人傻子般笑成一团。
待笑声停止,床上已并排躺着两名女子。
“花重金为百姓谋福利,却被无情抛弃,皇帝佬们也真是可怜,”周不宣微微喘着气,“但老实说,我一点也不同情,哈哈哈……”
百里钊的指尖悄悄探过来,抚摸她铺散在床上的发梢:“我们不宣笑起来真好看。”
此话一出,轻松气氛就变了变。
周不宣觉得既微妙又尴尬,轻咳两声,侧脸欲言,才发现头发正被对方偷偷把玩,不由红了耳尖。
“你……”想说的话全部消失不见,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百里钊盯着耳尖那抹红,心思动了动。
“不宣,你该睡觉了,”她凑过去温柔低语,“我得办点正事。”
周不宣眼睁睁看她食指伸过来,眼睁睁看那葱玉指尖在自己唇鼻之间点了点,然后闻到一股淡淡香气,再明明白白睡过去。
只是这回,她睡得不再那么沉,不再那么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