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武青听到他这个问题,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崔父。
崔父喝了口茶,对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范武青这才向洛封三人简单讲述起来:“这人虽然供认他就是那晚和韩日迟见面的人,但他的供述却和韩日迟有一定的出入。在韩日迟的供述中,他那晚是被人约到马戏团那里,然后被突然袭击,而在那人的供述中,提出约见的人却是韩日迟。”
“理由呢?我记得我之前还在医院里见到他和韩日迟的人产生冲突。按理说这两个人就算没仇,也没有私底下见面的理由。”洛封追问道。
“理由就是……不仅他是毒贩,在他的供述中,韩日迟也是一名毒贩,并且还是他的上级。”
范武青的神色间涌出了点古怪的感觉。
“那人的家境你们也清楚,他对我们说,为了母亲的病,他和父亲不得不加入一伙神秘的毒贩。他父亲年老体弱,只能当‘包包’,也就是所谓人肉运输。而他则在嘉禾本地当起了最底层的零售小弟。至于当初为他们父子俩和那伙毒贩之间进行引见的人就是韩日迟。”
“在他的供述中,前天晚上,韩日迟以供货为由,约他去马戏团的驻地见面。结果等到了地方他才知道,原来那伙毒贩觉得人肉运输太麻烦,决定改用不会说话、死了也没关系的动物来当‘包包’。”
“事情本来很顺利,韩日迟当晚叫那人去的理由也是因为马戏团里有一头大象把毒品藏进去后好像出现了问题,整天大叫,那伙毒贩索性让他趁夜解决掉那头小象,把肚子里的毒品取出来。韩日迟一个人很难处理大象的尸体,这才把人给叫过去。”
洛封他们听到这里,适时地提问道:“那个马戏团真有问题?”
范武青冲洛封挑挑眉毛,“根据目前传回来的消息,每两头大象中至少有一头肚子里藏着毒品,数量庞大,估计的总体金额我就不说了,反正主犯要是被抓到的话,铁定是死刑。”
“那么之后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范武青耸耸肩,“很俗气又很现实的一个理由。那人急着领钱,想为母亲支付手术费用,但韩日迟一再推脱。于是两个人就当场争执起来。那人算是年轻力壮,韩日迟平时明面上又是搞文职工作,自然心里犯怵,后来就掏出了自备的枪进行威胁。”
“所以枪是韩日迟的?”
“至少在那人的供述里是这样。”
“那之后呢?”
“连枪都拔出来了,那人以为韩日迟是想赖掉工钱,不等韩日迟多说两句就气急地往上冲。然后韩日迟情急之下也不小心开了一枪。这下子两个人都懵了。游乐园人太多,韩日迟不想再和那人纠缠下去,不得已给那人转了钱。结果那人拿了钱就直接转身跑了。”
“那为什么韩日迟没有收拾好现场也跟着跑出去了?”
“据那个人说,估计是想把他抓回去,让他帮忙一起收拾现场吧。结果没想到……韩日迟一跑出来,就遇到了你们三个人。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洛封沉默下来,而后忽然轻笑一声,“还真是一套逻辑完整的供词。”
“不过有时候东西就是太完美了……才让人觉得奇怪。”范武青同样意味深长地说。
唐乔觉左右看看俩人。
“你们在干嘛?打哑谜吗?我觉得这说法其实挺合情合理,总比韩日迟的说法要靠谱得多。他直到现在也不肯供出当时约见他的人到底是谁,没准就是因为他不能说呢?”
洛封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小唐,你也别总是把善恶分得太明白。我知道你讨厌韩日迟,但我们在处理一件事的时候不能代入自己的主观想法。”
“确实是这个道理。”范武青微笑地颔首,“看来洛先生你也挺适合当警察的。普通人都喜欢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别人,但作为执法人员,这种心态最要不得。”
崔珺用手肘碰了碰唐乔觉,对他轻声说:“这事情其实还有不少疑点。比如说,韩日迟作为一个有体面社会工作的人,他为什么要去干那种事?如果仅仅是为了钱的话,他以前还有必要为了新闻那样不折手段吗?对于毒贩来说,闷声发大财才是最好的选择。还有,如果韩日迟真是毒贩的话,为什么他在见到我们三个人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处理掉我们?他至少也应该收拾好大象肚子里的毒品才对。”
唐乔觉闻言皱起眉头,想了想就说:“其实会不会是你们想太多了?人性是很难揣测的东西,我们都不了解韩日迟,谁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去做那种违法犯纪的事?但他在业内的口碑我们都清楚。他不是一个好人。他在遇到我们三个后之所以迟迟不下手,或许仅仅是因为他当时表面强作镇定,实际上已经慌了神,他不敢杀人,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瞒着我们去处理大象肚子里的毒品,这才让事情演变成那样。而且最关键的是,如果事情不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这个人今天要突然站出来自首?”
“对了,这人突然自首的理由又是什么?”被唐乔觉一提醒,洛封也想起来这个疑点。
范武青对他们说:“他给出的理由是……受不了内心的煎熬。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警方虽然在尽力封锁消息,但这事还是被泄漏到了网上去。现在嘉禾本地的网上都传开了。那人说是很害怕,于是用韩日迟转给他的钱付完母亲的医药费后,就自己来警局自首了。我们查过他卡上的转账记录,前天晚上在案发时间前后,韩日迟还真转了一笔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