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抬起头,望进莲笙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了一个与老族长所述截然不同的故事……
「很久以前,无皋山并非如今这般荒凉景象。」男子仿佛陷入了那遥远的回忆,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砾摩擦过粗糙的石板,「那时,无皋山草木繁盛,四季如春,灵气充盈,甚至有传言说山中藏有仙人洞府。」他顿了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向往。
「牧云族本是来自北方的游牧民族,他们个个都是骑射好手,头戴羊角帽,喜欢在脸上涂抹彩泥。他们赶着牛羊一路南下,最终抵达了无皋山。牛羊在这里膘肥体壮,他们一路迁徙而来,再没有比无皋山更美好的地方了。起初,他们对皋虞村的人十分友善,十分慷慨,将自己的牛羊,以及一路行来所得的珠宝,都赠送了不少给皋虞村。」
说到这里,男子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痛苦和愤恨,继续说道:「可是后来,牧云族的人说要永远居住在无皋山,皋虞村的族长不愿意。他带着族人去找牧云族理论,以他们肆意让牛羊在山上没日没夜地啃食青草,惹怒山神为由,驱赶他们离开。」
「可是见识过无皋山的美好之后,牧云族又怎会愿意再次过上那风餐露宿的漂泊生活呢?」莲笙淡淡一笑,仿佛已穿越时空,看到了那无奈的结局。
「姑娘说的对……」男子的语气变得低沉而悲伤,「牧云族的人不愿意离开,他们骑着高大的战马,挥舞着锋利的武器,在深夜时分闯入村里烧杀抢掠……」
「皋虞族重文轻武,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但好在人多,且擅长计谋。这一打,便打了整整三年…….」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最终,牧云族凭借强大的武力占据了无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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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眼中闪过惭愧,他颤抖着声音说道:「而皋虞村的人……在山下设下陷阱,放火烧了无皋山近几百里的草地……将肥沃的草原变成了牛羊难行的流沙地和沼泽……」
听到这里,莲笙心里了然,原来这就是如今无皋山荒凉的真相?她想起那片荒芜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男子痛苦地闭上眼睛,仿佛不愿再回忆那段惨痛的过去,「牧云族的战马无法越过沼泽,他们的战斗力也大大减弱。从此,两个种族之间更是你来我往,大小争斗不断……」
「持续了多久?」莲笙皱眉问道。
阿木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道:「十年!整整十年间,无皋山战火连天,民不聊生,那曾经肥沃的土地,也变成了焦土,犹如仙境的地方变成了人间炼狱……」
「后来呢?」莲笙淡淡的问道。
「后来,山神震怒了……」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呢喃般,「那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山神?莲笙微微皱眉,心想若真有山神,在他们放火烧山的时候就该震怒,何须再等十年。
男子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狂风呼啸,飞沙走石,遮天蔽日,整个无皋山都仿佛在震颤……」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可怕的景象,那是炼狱般的景象,狂风卷起地上的沙石,狠狠地抽打在人的脸上,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耳边充斥着狂风的怒吼和人们绝望的哭喊。
「更可怕的是,山洪爆发了……」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洪水裹挟着泥沙,巨石,从山上倾泻而下,瞬间就吞没了山脚下的村庄……」
莲笙凝视着那位男子,心中感慨。人类在这广袤天地中本是微不足道,然而他们总是妄图成为万物的主宰。
「那一夜,无数人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男子的声音哽咽了,「牧云族和皋虞族,都差点在这场浩劫中灭族……」
「那牧云族,是如何被困在这山中的?」莲笙淡淡的问道。
男子微微垂眸,声音低沉,仿佛每一个字都刻画着无尽的悲哀:「那场浩劫,为牧云和皋虞两族换来了片刻的宁息。」
他停顿片刻,仿佛在思索回忆,又开始讲述另一个悲剧。
「有一天,皋虞族有个叫虞伶的女孩,她因为爱上了牧云族的一个男子,与家族决裂。那个男子带着她,跨过流沙和沼泽地私奔而去。可是没多久她却带着孩子和满身的伤回到了皋虞村,她在村里受尽了白眼,最终跳河自尽。
后来她的孩子长大了,重蹈覆辙也爱上了一个牧云族的男子,不同的是,自从她上了山,牧云族便消失在了无皋山。
若干年后,一位少年踏入荒漠,带来神谕,宣称皋虞村每年秋收之时需向无皋山的山神奉献五谷。
起初,皋虞族的人并不相信,直至山洪再度爆发,族人们不得不信。」
莲笙直视着他,问道:「那你为何会在这山中?」
「有一年,收成不尽人意,我们减少了供品。就在山洪即将爆发前,山神降下神谕,允许用男丁代替不足的供奉。」
莲笙微微挑眉,语气中透着惊讶:「你见过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