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王轻轻地哼了一声,这个充斥着私人感情的赠礼,也让第一军团的基因原体在一瞬间想到了。
对啊,这是一场告别。
马上,他就要和自己的血亲分离了:分离很多年,彼此相隔那些美丽却冰冷的星辰,在不同的世界上,经历鲜血与风霜。
这不是一次调配,也不是一次短暂的出任务,这是,分离。
从此之后,相聚才是罕见的间接情况,分离,则会在这看似不起眼的谈笑之后,成为他和摩根之间的漫长岁月。
一种从未有过,此时却又如此微弱与清晰的感觉,在雄狮那本应冰冷的内心之中,生根发芽。
庄森沉默了一下,他似乎总是喜欢在摩根面前沉默。
他想了想,然后起身走到了房间的另一边,在那些摆满了利剑的武器架上翻检着,不一会儿,他拿着一把充满了卡利班气息的锋利宝剑,放在了摩根的面前。
“礼物。”
他顿了顿。
“私人的。”
【……一把剑?】
“它一直摆放在卡利班骑士团的城堡之中,摆放在那最深的地下室之中,据说它和卡利班上的一个传说有关:不过现在,它只是一份礼物而已,一份传承古老的强大力量的礼物。”
【它很强大?】
摩根端坐着,轻轻的打量着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宝剑。
“是的,它有着某些力量,不过这种力量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但我个人还是建议,把它放在你所能想象的,最安全的地方。”
【……最安全的地方?】
“是的。”
“……”
“……?”
狮王眨了眨眼睛,看着那把剑被摩根推回到了他的掌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微笑的脸。
【最安全的地方。】
看着狮王那厚重的双手握着那把剑,摩根露出了满脸无辜的轻松笑容。
【你就是啊。】
【此时此刻,你就是我在第一时间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
“……”
庄森的面容有一些扭曲,他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无奈的叹息,他沉默着,在沉默中紧紧地握住了那把剑,便又把它塞回了摩根的手里。
“这不是玩笑。”
【我没在开玩笑。】
摩根的面容变得严肃,这让庄森无话可说,他只能靠在自己的座位上,让摩根的剑够不到他。
万千的想法伴随着这小小的推让能迸发,不计其数的回忆与思绪在他的脑海中横冲直撞,让雄狮那清明的思想头一次陷入了如此的混乱之中。
分离……
这个话语就像是第一次出现在庄森的心头一般,让他感到一种防不胜防的烦躁,只有摩根把那把剑收起来的动作,才让这种烦躁有了稍稍的缓解。
他们要分离了。
庄森如此想着,他静静地看向了自己的血亲。
……血亲……
很久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彼此的血亲了:在西西弗斯,在摩洛和杜兰,在塔克斯……
一系列的地点和时间碎片在脑海中起舞,让庄森的眉头不由得皱的越来越紧。
血亲……
他们是血亲,是战友,是同甘共苦的伙伴……
然后呢?
然后是什么?
一种混乱的共同体?多重关系的杂乱组合?
以后,当彼此作为军团之主的时候,他该怎么称呼她,难道是直呼她的名字?
就像他和卢瑟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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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瑟,摩根。
在他心中,这两个词,如今有着几乎相同的地位。
卢瑟是他的一只手,却也是他的父亲、兄弟、子嗣……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卢瑟,又如何去面对他,这个问题简直和面前的摩根一模一样。
他想不出这个答案,他也想不出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除了眼前之人……
他该问么?
问如此一个……私人的,软弱的话题?
……
……
……也许……
也许就这一次?
……
“摩根。”
他开口了。
——————
“你觉得,你和我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呢?”
话一说出口,庄森就彻底地后悔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摩根脸上那货真价实的惊讶的时候。
蜘蛛女皇惊愕地愣住,然后缓缓的坐了下来,努力让自己的面容保持镇静。
她想了想,很快就理解了庄森的意思:感谢十多年的相处,她太擅长这个了。
【你想问,我是你的什么?】
“……是的。”
摩根笑了。
她眨了眨眼睛,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与思考,一种近乎本能的感慨与叹息从她的口中吐出,让人不由得深信不疑。
【血亲……战友……伙伴……】
【的确会让人感到混乱,我的庄森,这不怪你。】
她笑着,她的笑容让庄森下意识地觉得,她的答案一定是一个无比真心的诺言。
【可是,庄森。】
【从心底来说。】
【我不想成为你的血亲。】
【你的战友。】
【你的伙伴。】
【或者任何带着装饰与指示物的存在。】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很贪婪的人。】
【怎么说呢……】
——————
【我不想成为任何人,成为任何词语在你心中的影子。】
【我想成为你的摩根。】
【独一无二的摩根。】
【我想成为:那个没有任何同类与修饰词,那个没有任何对比者与归类,独一无二的,摩根。】
【我想在你的心里,用摩根这个名字,刻下一个印迹,一个如此深刻的,让人不会遗忘的印记。】
【就像……】
【你对我做的那样。】
——————
【……很过分,不是么?】
【但是。】
【我就是一个如此自私的女人啊,庄森。】
——————
“……”
【……】
“……”
【……】
在那一瞬间,整个房间都是无比安静的,两名基因原体就这样相互对视着,仿佛两头彼此之间知根知底的野兽一般,用自己的瞳孔诉说着万千的话语。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声清脆,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那是一声笑。
一声不知道,到底是摩根的,还是庄森的,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倒是嘲讽的,还是悲凉的笑声。
那是最纯粹的笑声。
摩根笑了。
庄森笑了。
两位基因原体,就这样哈哈大笑,为了各自的想法与思维,为了自己的愚蠢与纯真。
他们大笑着。
就此,无言。
(本章完)